更何况,一旦叶赫处于战略劣势,接下来只会更加巴结高司徒,这对高司徒而言反而是大有裨益的。
朱翊钧盯着旁边挂在画架上的堪舆图看了一会儿,也明白了梁梦龙的用意,点头道:“梁爱卿此言大善,朕以为可行。”
顿了一顿,他随手一摆,道:“那就告诉嫩科尔沁部,就说阿鲁科尔沁部往日追随图们犯下诸多罪行,本该夷族以消其恶。朕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嫩科尔沁部又有弃暗投明之功,以其二部本出同源,故准两科尔沁并为一族。嫩科尔沁人今后也当悉心教化,使阿鲁科尔沁遗民沐我天朝恩德,将来也好同心向善,得天所眷。”
这件事与诸阁老都无直接利益关系,甚至看不到和实学派自身有多少关系,因此大家的反应就很一致,齐齐领旨道:“吾皇圣明,臣等遵旨。”
然后王家屏又问道:“皇上,嫩科尔沁既然赏了,叶赫、建州右卫等部是否同赏?”
朱翊钧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叶赫与建州右卫的事等大司徒回京再论。”这两部都是高务实当年收至麾下的,朱翊钧觉得还是问完高务实的意见之后再决定比较稳妥。好在王家屏只是询问,他本人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意见,因此皇帝回答之后他便退下了。
申时行见没有其他人要说话,便接过话头道:“那么,现在是不是该讨论外喀尔喀了?鸣泉公可有见教?”
“岂敢言教。”梁梦龙道:“外喀尔喀部地处甚远,距京师至少有两千六百里,距大宁甚至反而更远,有两千八百余里,即便是距归化城也有两千里之遥。
这般距离,恐非我官军所能常驻,否则一应给养太过艰难,纵是只屯兵一万,年费怕也在二三十万两也。”
“大司徒与梁爱卿可曾就此有过讨论?”朱翊钧这次问得很直接。当然,这一问也不怕别人故意误解,毕竟高务实作为经臣出征关外,战前与大司马及主管兵部的梁梦龙商议相关事宜也在情理之中。
梁梦龙颔首道:“有过一些讨论,大致上有三个看法。其一是建立在阿巴岱赛音汗弃暗投明、转附天朝之基础上,当时臣与大司徒、大司马的意见比较一致,认为若有这般机会,可以考虑让阿巴岱赛音汗继续暂掌和林。当然,现在看来这一条是不必考虑了。”
朱翊钧点点头,问道:“那么其二呢?”
“其二则是让顺义王直辖。”梁梦龙道:“顺义王诚心归附二十余载,忠贞可嘉,为我南征北战数场,功勋着实不小,再加上去年还曾有所损失……此番若将和林转交于他,想必土默特今后更能安心为我藩篱。”
许国在一边微微皱眉,问道:“但若土默特势力继续扩大,于朝廷是否会有尾大不掉之威胁?”
“此事我与大司徒、大司马也有商议。”梁梦龙肃然一指堪舆图,道:“颍阳公请看,眼下察哈尔西逃,其将去往何处虽不能定论,但大抵应该会在西域一带落脚驻牧。如今瓦剌分裂,察合台衰落,恐怕都不是那布日哈图的对手。
假使察哈尔再兴于西域,则我甘肃必受其害,此时若还分顾漠北,实在难以为继。但若将漠北赐予土默特,北面有顺义王足可为屏,则朝廷可聚兵与甘肃一点。如此我天兵退可固守,进可西出,攻守皆在我愿,其何不美?”
许国想想,似乎也觉得道理没错,便微微点头,不再多话。朱翊钧轻轻“嗯”了一声,却又问道:“梁卿之前说有三个设想,这才说了两个,还有一个是什么?”
梁梦龙面色一正,郑重道:“这第三个就有些争议了,此条原是大司徒提出,但他也说要达成此条颇不容易,须得机会绝佳才好展布。”
他这么一说,朱翊钧更好奇了,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问道:“哦?快说来听听。”
“是,皇上。”梁梦龙缓缓道:“第三种方案是,将鄂尔多斯部移镇漠北和林,我官军进驻河套。”
“啊!”
“嘶……”
众人一同惊讶起来,连朱翊钧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道:“收复河套……这怕是不容易吧,鄂尔多斯部岂会愿意放弃河套而去漠北苦寒之地?”
“正是因为难,所以大司徒才说须得有绝佳之机会才好展布。”梁梦龙叹了口气,道:“若是鄂尔多斯前次支持哱拜之事发生在当前就好了。”
朱翊钧一听就明白了其中意思,也不由得惋惜,道:“是啊,前次他们是犯了大错。这一次却不同,鄂尔多斯部配合土默特出兵北伐,一直规规矩矩呆在顺义王麾下……这却不好办了。”看来朱翊钧对河套还是很有想法的。
梁梦龙此时却忽然笑了笑,道:“好教皇上放心,大司徒此前对此还有个后续设想,虽然眼下局势稍有不同,但换汤不换药,这个想法没准还是能用上的……只是可能需要等上几年。”
朱翊钧大喜,连忙问道:“什么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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