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蓝宝石之王吗?”他突然向无线电对面抛出了这个问题。
藤丸立香听起来有点困惑,但依然回答了:“当然记得。”
“我认为混沌已经在某种程度上成功解析了迦勒底的命运召唤系统。”戴比特说,“我不确定它们能做到什么地步,单独的这一个案例的样本量太少了,不过目前这次事故,应该能确定有万变之主那一派的手笔。”
“……先是纵欲之主的护符,又是奸奇的法术……”藤丸立香烦躁地嘟哝着,“这是祂们第几次合作了?这两个别真成了姘头吧?”
“如果你把这次也算上,从我这边算就是第三次。”戴比特认认真真地回答了这个藤丸立香本来可能没有打算得到答案的问题,“但事实也有别的可能,比如万变之主只是单纯把这个法术教给了别人,黑暗王子巧合地得到了它并决定使用之类的——”
“——我插一句嘴,这事儿不可能是莎莉士的信徒干的。”在一边观望的费若斯突然开了口。在戴比特对着光观察箱板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电子眼也已经扫描了它的表面,并给了他一个很确切的结论:
“我不懂法术,但这图案上面的所有圆都不是正圆。”因为各种各样的前因,在自己将近一千年的人生里对色孽阵营的一切——包括恶魔,混沌星际战士(特指帝皇之子),邪教徒,被异化的混沌卵和恶魔引擎等等——都经验丰富的钢铁圣父可以很有把握地做出这样的判断,“每个‘圆’的椭圆度甚至都一样,这绝对不是无意间的绘图偏差,而是有意为之的。莎莉士的信徒绝不会容忍这种故意造成的不完美。”
戴比特有些茫然地再次举起木板,试图对着光看出对方所说的“椭圆度”,但可惜,他的肉眼凡胎终究不是尺,做不到那种精度的测量——而费若斯甚至还在继续输出论据:
“还有,刻痕里沾着微量的血,已经少到连我的鸟卜仪也分析不出这血到底是来源于什么生物了。或许制作这个法术的仪式中有一部分需要涂血,在仪式结束之后又不得不为了不触发安保检测而被清理掉了。那群紫色的蠕虫可不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低调下去,它们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在附近的什么地方留下一些‘艺术’。”
藤丸立香多少带点个人情绪的阴阳怪气从电波的另一头传过来:“所以,如果我们没在箱子的内衬里发现什么头发啊人皮啊之类的东西,又或者没出现什么滤镜突然脱落导致我们发现箱子本身是用人的骨头拼成的之类的事情,那就可以基本确信,这事又是奸奇插手搞的?”
费若斯选择性地无视了其中比较天马行空的那部分叙述:“倒也没那么绝对,不过可能性在7963以上。”
无线对讲机里传来了一阵非常夸张的叹气声。
“好消息,不论对方想要干什么,在风暴边界号异界化的内部和命运召唤系统本尊存在的影响下没成功。”戴比特突然做出结论,“虽然对方在法阵当中加入了太多我不理解的成分,导致我没法判断它完整的运作机制和启动条件,但至少,目前它召唤出的只是迦勒底灵基肖像当中的莫扎特。”
“坏消息,正因此,我们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藤丸立香有点沮丧,但在转瞬间,她就再次调整好了情绪,“算了。在没遭受任何损失的情况下知道了有什么东西在搞小动作这一点也很赚,下一步就是查一下国教那边这次到底是谁在主张送礼,然后顺藤摸瓜……哎。”
“怎么?”
“没什么,只不过是猜到我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处于被监管的不自由状态了。反正但丁战团长他们很快离开,我这边突然提一下安保等级也说得过去……赛维塔里昂人跑哪去了,这个活儿我正经地想派给他……”
“我这边翻出来的这个召唤阵怎么办?”戴比特突然提问,“我读不懂上面的字符,但或许这边的智库对类似的语言符号有所研究。”
“别研究了,直接烧掉。你现在就把它拿去焚化炉。”藤丸立香斩钉截铁地说,“这种启动机制不明的东西,就该让它赶紧消失。不幸中的万幸,这一次它凭安度西亚斯的缘分召唤出了一个不受控制的莫扎特,可下一次就不一定会在附近吐出什么来了。万一是个货真价实的恶魔,那大家都得遭殃。”
费若斯在这儿倒是显得很乐观:“虽说这种法术几乎没有混沌的气息,以至于能躲过圣血天使的筛查,这一点很令人担忧;但如果它召唤出的东西是类似上次那个蓝宝石之王那样的恶魔,仅在此时此刻的这艘船上,我觉得倒是不难应付。”
“但如果是恩奇都那种强度呢?”藤丸立香即刻反问,“命运召唤系统能做到的上下限本身就很离谱了,如果背后又有一个混沌邪神在暗中操盘呢?这里还是料敌从宽吧。”
——
在打发传教士利科克向迦勒底送出了那半打卡塔琳白葡萄酒的几个小时之后,米尔斯突然觉得身体有点重。
他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也没有意识到那只他全程没有碰过的木箱上在这期间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只单纯将自己身上发生的异常现象归结为最近这几天自己思虑过重,有点太累了;又或许极乐之主对他目前的进度也有所不满,因此选择小施惩戒。
这值得或许值得一阵赎罪祷告,不过他清楚,接下来是一段急也没用的时间——他全都算好了:以帝国圣人身边的安保规格,任何礼品被送呈到藤丸立香面前时,都肯定得经历一道又一道严密的检测。他因此特别嘱咐了利科克别做多余的事,也清楚这些能入口的东西在最高层级的检测中,不可能仅是隔着包装被扫描,对方肯定会开瓶抽检。又因为卡塔琳白葡萄酒本身的价值,以及它的产量过于稀少,哪怕是权势滔天的人,在越是远离产地的区域也依旧越难搞到的特性,在抽检过后,肯定会有谁提醒贵人尽量在风味最佳的期限内享用。而米尔斯只需要赌一把“藤丸立香喝过之后觉得不错,一时兴起地选择召见送出这份礼品的人”这个大概率会发生的事件真正发生在现实中,就行了。
这要不了几天。至少在国教的船真的抵达之前就肯定能见分晓。异常自信,又或者太过相信夸蒂斯顶级佳酿在蛊惑人心一道上的威能的米尔斯,心安理得地在自己的暗室当中跪了下来,从隐蔽处取出异教的象征和偶像,准备开始一次虔诚的、充满痛苦和愉悦的祷告。
在他全身心地沉浸在这件事当中时,他并没有意识到,在自己背后、不在照镜子时特意扭头寻找就很难看到的背心处,一枚花样诡诘的鲜红圣痕如同纹身一样盘踞其上。
他更不可能知道,此时此刻,在风暴边界号的琴房当中,有一个来自古泰拉的音乐家正用一部超长的交响乐乐谱下酒——就是他送的卡塔琳白葡萄酒,并且有时还会突然癫狂地大叫一声“我有了!”,然后抓起另一边的空白乐谱,开始在上面奋笔疾书。
距离死线只有七个半小时——足够沃尔夫冈·阿马德乌斯·莫扎特这位音乐界的神才,在读完一部时长六小时有余的交响乐乐谱的前提下,顺手创作两支钢琴奏鸣曲小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