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深林中争相而至的兽群,所制造出来的巨大声嚣,打破了夜色下脆弱的寂静同时;江畋已经在甲人的前方开路下,悄然越过了枝叶摧折、满地狼籍的活体丛林;还有奔踏、挣扎在其中的异类。
虽然,偶尔有幸存的活化大树被惊动起来,颤颤抽动着枝叶和赘生的藤条,想要纠缠和拉扯住他;但很快就被电光火石而至的骨鞭,抽打的嘶嘶惨叫,又贯穿钻入其中,就突然整体都不再动弹了。
因此,穿过了这道活体树丛所组成的内圈警戒线之后,江畋就看见了位于林中腹地的人工造物。那是每隔数丈、十数丈一排的石质立柱,顶端还有一个碗状的凹陷处;里面残留着油膏和灼烧痕迹。
这种膏油看起来是灰白色的,其中还参杂着某种粗糙的骨质颗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却能够让外间蠕动的活体树丛,还有依稀乱窜的异类;本能的保持一定的距离,或是干脆避开这个方向。
因此,江畋将其中收取了一部分之后,就再度看见了匆忙从立柱背后,赶过来探查和支援的一队人;只是他们身上的异化程度,就更加的明显了,就像是一只只行走的人形昆虫般的浑身甲壳节肢。
他们低声喁喁的交头接耳之间,张开的嘴巴也宛如昆虫的口器一般瘆人,原本舌头位置也变成了触须或是钳状。而在他们前来的方向上,赫然是一座低矮大型石丘,笼罩在浓密如云的巨树荫盖下。
而在石丘上则是泛蓝的灯火点点,隐隐照亮出了人工建筑的痕迹;那是开凿在石丘边缘的梯道和石穴,还有绞车和升降机之类的存在。只是原本看起来烟熏火燎,本该有人守卫的地方都空置下来。
大概是被外围持续不绝的动静,暂时吸引过去一部分。因此江畋轻而易举驾驭飞刃突袭,清理了好几支异化小队;又分心操纵着甲人,偷袭干掉了灰白视野下,潜藏在阴影、树丛、地穴内的暗哨。
在没有发出任何声嚣和警迅的情况下,江畋腾身纵跃来到了十多丈高的石丘之上;就看见搭建在顶端的连片房舍和围栏。只是其中同样是空荡荡的,木构房舍内是一些居家陈设以及生活过的痕迹。
而在条石砌成的围栏内,就只有扣在地上的锁链,已经混在满地排泄物的污秽之中,一些疑似衣物的残片;以及鳞片、甲壳之类的碎块存在。而这一切,又随着地面上拖曳和抓挠的痕迹引向后山。
而在大型石丘的后方,就像是突然被切断,或是凭空消失了一大截似的;在江畋面前展露出一断深削笔直的崖璧,以及下方深邃幽暗的地裂。像是在短时间内塌陷而成,岩石断裂处纹理依稀可见。
崖璧边缘的一大一小两处灯火通明的平台上,大号人工绞车所操纵的升降机,正随着响亮的呼喝和鞭策声,在从数十丈宽,半里长的不规整地裂深处,缓缓上升着;穿透了弥漫在裂隙口淡淡雾霭。
最终,露出了一小群举火持兵,浑身甲胄和铁兜面,比常人体型更加高壮一大圈的军士。只见他们屹立在升起的绞车上,就宛如铁石浇筑一般的巍然不动;只有口鼻间因为呼吸而产生的轻烟阵阵。
显然,这就是深藏在这次地下裂隙深处,不明存在的底牌和依仗。而在另一个升起的小一号铁框箱笼内,则是几棵蜷缩成团的大树,繁茂浓密的枝杈根须交叉堆叠,几乎将箱笼内填塞得满满当当;
然而在阴影角落甲人的视野当中,这几颗大树内部同样存在代表活体的亮色;只是蛰伏沉眠之下尚未完全醒来。因此下一刻,江畋毫不犹豫的再度出手;黑暗中急促掠过的数点火花和清脆切割声。
顿时,正载满甲兵徐徐上升的大平台,就骤然一抖一震;突然就在令人牙酸的金属崩断声中,轰然斜斜倒撞在石壁上又弹飞荡开。也将那些站的笔直的甲兵,猛然向着一侧掀倒、滚撞着摔飞出去。
其中十数人就宛如无声的坠石一般,落入弥漫在裂口的雾气之中。然而下一刻,就见那些尚留在严重歪斜平台上,滚到撞击成一片的甲兵,纷纷骤然动作起来;像是灵巧野兽般的跃身攀附上崖壁。
然后他们相继口衔着长短兵器,伸手深深的爪扣住坚硬的石壁;就这么毫无间歇的奋力向上攀爬着,在所过之处的石壁上,硬生生的留下一点点崩裂的痕迹;这时另一个平台上的大树也发生翻覆。
就在升降平台上方,不断有人探出的惊呼乱叫声中,这些蜷缩成团的大树,在激烈的摇晃和偏转、撞击中,来不及伸展开全身的枝干和根须;就在接二连三的锁链崩断声中,笨拙的滑出跌坠而下。
只有一颗“大树”伸出的枝叶,仓促的纠缠住了平台残余的锁链;但这并不能改变和拯救它的命运。随着相继脆裂、扯断的大片枝干,它最终还是呼啸着跌入雾气,又化作了片刻之后的回响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