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醉又喝了一大口酒,眼睛看着远方,思绪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过了不知道多久,久到李甘棠以为他不会说话了,他才开口道:“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二十年前蜀中一家名为悠然居的酒楼,当我正要结账时发现自己的钱袋子找不到了,就想把宝剑作为抵押留在店中。”
接着长醉又喝了一口酒,眼睛里闪动着耀人的光芒,李甘棠仿佛看到了画上那个二十年前拈花带笑的俊朗少年,随后他被长醉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正当我窘迫难堪的与店主商论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声音‘他的酒钱我替他付了。’我随即回头,正对上了一双意气风发的丹凤眼,那人走上前来付了酒钱,接着冲我抱剑行了一礼道:‘在下李临羡,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长醉笑着继续说道:“我当时应该是愣了片刻才回答顾南星三个字。随后我又补道:‘这钱我来日找回钱袋子一定还你。’当时李兄是怎么做的来着?”
长醉喝了一口酒,眼睛眯起来看着远方认真回忆着,“这年岁大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忽的他一拍脑袋笑道:“李兄当时揽着我走到他的酒桌前笑道:‘行走江湖本就不易,我看兄台一表人才,不忍你为换酒钱当了宝剑,就当我请你一顿酒,也算不得什么。’我俩坐下后又喝了不少酒,得知他当时正在蜀中游历,他同行的好友因事回了一趟家,所以现在就是他自己在此。我俩那天喝了不少酒,又说了好几车轱辘的话,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随后我俩便结伴同游。哦,对了他那位好友就是许鱼,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许余欢许教主了。”
谢群和李甘棠听得认真,谁都没有打断他。
“彼时我俩十六七岁,正是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年纪,当时年少轻狂,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做了不少傻事,比如说剿灭巨鲨帮,救花魁娘子出伴月楼,诛杀视人命为草菅的贪官钱洪,为长青门挡住前来寻事的容海教,救身受重伤的点沧派少主回山门等等,这样的傻事我们不知道做了有多少,哦,还有我还与李兄一起醉卧梅山整整三天三夜,醒来后我就顿悟了落梅剑法,就是刚才打败你的那个。”说这话时长醉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这些事李甘棠都在话本子里看过,每一件都相当凶险,做这些事只怕是九死一生,但是他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能让人拍手称快。那些惊险异常的事就这样被长醉风轻云淡的说了出来。
“那是我这一生难得的好时光,,我们曾约好一同喝最好的酒,骑最烈的马,赏最美的花,看最美的胡姬歌舞。可惜了。”
“然后呢?”
“过了两个月许鱼回来了,我们三人便一起同行,李兄与许兄都是惊才绝艳的江湖少年,他们一个如骄阳耀眼夺目,一个似皓月温润无双,怪不得世人都将他们两个放在一处说。”
谢群听罢笑道:“他们一个似骄阳,一个如皓月,我觉得您像春风。比起许教主,长醉先生好似更喜欢李大侠”
“我与李兄相识更早,而且气味更加相投,许兄则是常常劝我们少喝酒。没想到时移世易,早已物是人非了。”
李甘棠听罢问道:“坊间传闻李大侠的死和那位许教主脱不了干系。”
“许兄与李兄要好的很,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他们一个内敛谦和,一个恣意张扬相辅相成,同进同退,我与他们分开一是因为家中的确有事,再者就是察觉到许兄因我与李兄走的太近,渐渐对我有了嫌隙,若我不及早离开怕是与我们的情分又损。”
李甘棠听后没有说话,长醉见状继续说道:“许兄待李兄之心可谓赤忱,所以我绝不相信他会害李兄。”
长醉叹了一口气道:“许余欢这一生错就错在他是许光庆的儿子。当年许光庆为了对抗武林诸派到处收集各派功法秘籍,容海教搜罗到重华宗的功能法后,紧接着许余欢是许光庆儿子的身份就被曝了出来,江湖上纷纷传言是李兄将自家门派的功法给了许余欢。当时各大门派都让李兄站出来给个说法,但李兄却失踪了,所以大家就默认了李兄是重华宗的叛徒,随后容海教抓了武林各派的许多关门弟子,其中就包括李兄的未婚妻,长青门的何玉宁,当时许光庆说若是李兄出来就放了何玉宁,但李兄一直未露面,何玉宁也死在了容海教,剩下的各门弟子,不知何故逃了出来,但死的死残的残,伤亡惨重,这些人都是武林各派的后继之才,有的甚至是内定的接班人,容海教此举对各大门派都算是重创,重伤了各派的根基,掐灭了许多门派后续发展的指望,和壮大门派的苗头。有些小门派甚至一蹶不振最后没落了”
“因此容海教和武林各大门派水火不容。”
长醉听罢点了点头,“最后李兄露面了,各门派将不敢对容海教发泄的怒火都发在了李兄身上,他已成了整个江湖的叛徒,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那时的他百口莫辩,就连师门重华宗也认为他是叛徒,各大门派围攻他于断魂崖,最终被长青门的掌门一掌击落,尸骨无存。当我得到消息后赶致那里时早已什么痕迹都不剩了。”说罢,长醉又猛地灌下了一大口酒。
李甘棠秀气的眉毛拧到了一块:“世人都认为结果就是真相,可是酿成这一切的因又是什么呢?就算所有的证据和矛头都指向了李大侠,您不也觉得事有蹊跷吗?您也和我一样不相信结果就是真相吗。”
“我与李兄许兄相处过,我信得过他们的人品,像他们那样光风霁月,胸怀磊落的人,不屑也不会做那样的事。”
李甘棠听罢点头道:“这件事疑点重重,若要弄明白,只能问当事人,找不到李大侠那便只能去问许教主了。”
谢群听罢问道:“当年事发时许教主身在何处?他不是一向与李大侠交好吗?怎么没有提起过他?”
“我也不知他当时为何没有出现,李兄坠崖之后他也在一直寻找,至今都没有放弃过,后来我与他再见时,他已经性情大变,无论何人只要在他面前提起李兄,他都会变得阴晴不定,李兄是他的逆鳞,不可轻易触碰。他成为容海教的教主之后,倒也没有做什么恶事,还想与武林诸派修复关系,但是当年容海教扼杀各门后辈之事没有那么容易翻过去,但是此时的许余欢早已非彼时的许余欢,他的身手早已高深莫测,令人胆寒了,所以各大门派也不敢轻易招惹,再后来郑龙叛教而出自立了黑龙帮,无恶不作各大门派便将矛头转向了他们,与容海教表面上倒都是相安无事。”
谢群听后点了点头,长醉接着说道:“许余欢现在的修为估计放眼整个江湖都无人能敌,你们要是想和他打听李兄,怕是刚说出李兄的名字就已被他击毙于掌下了。”
“纵千难万难,为救挚友,我也不惜以命相搏。”
长醉听后没有说话,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已察觉眼前这个少年心思颇深又藏而不露,不像是江湖草莽之人。但是那个丫头倒是心思单纯,对于武学的悟性极高,行止间自有一种侠者风范,颇对他胃口,若是能收她为徒,自己这一身的武功也算后继有人,等他百年之后倒也不算一生心血尽付东流。
见他二人都不大高兴的样子长醉笑道:“既来了江南一遭,何不出去逛逛领略一下这春日江南美景的独到之处?”
“也好,一会我和阿棠姑娘出去走走。”
“看这样子一会怕是有雨,出去记得带伞,这烟雨江南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简单收拾了一下谢群就和李甘棠就拿着伞出门了,这里是江南水乡,河流湖泊众多,放眼望去皆是小桥流水人家的如画美景,谢群包了一艘船,他上船站稳后,便伸手去接岸上的李甘棠,李甘棠刚扶着他的手上了船,船身便剧烈晃动了起来,李甘棠一时没站稳,脚下一滑跌进了谢群怀里。
她重心平稳后迅速站了起来“抱歉。”
“没事,就是这一下撞的我胸口疼的厉害。”说着谢群还用手扶着胸,一副疼痛难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