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也被唐军数度追杀。
唐人的战马尽皆钉了马掌,在这等冰雪覆盖的道路上毫无阻碍,而契苾可勒的战马时不时的便因为马蹄受伤而报废,一路上换了数匹马,却怎么也没有唐军跑得快。
每一次被唐军追上,他都不得不舍弃一部分族人兵卒断后抵挡唐军,结果他倒是屡次摆脱唐军,身边的战士却越来越少……
到了赵信城下,回首看看身边聚拢着的数百名丢盔弃甲伤痕累累的,不禁仰天长叹,涕泪满襟。
几日之前他还坐镇武川镇,麾下精锐兵卒数万,乃是薛延陀数一数二的权贵,结果短短几日过后,便犹如丧家之犬一般逃亡千里,将无数的族人舍弃在唐军的刀箭之下……
纵然逃得一命,又怎有颜面回去见契苾部的父老?
城上的守军早已发现了契苾可勒,起先并未认出他,派出了一队兵卒上前盘问,一问之下,方才知晓面前这位便是镇守武川镇的契苾可勒,等到得知武川镇已然失守,唐军正衔尾杀来,顿时一个个慌了手脚,连忙将契苾可勒迎入城内,一面向赵信城的守将泥熟汇报。
城中一处宽敞的房舍之内,泥熟等不及契苾可勒休整进食,便派人将其叫到面前。
“唐军已然全面开战?”
泥熟皱着眉毛,颇为意外。
他是夷男可汗的叔叔,今年已近六旬,不过身材健硕筋骨硬朗,望之不过是四旬左右的年纪,头发编成一缕一缕的小辫,脸上胡须茂盛,气概威武有若雄师一般。
契苾可勒一脸憔悴,闻言颔首道:“正是如此,唐军陡然自白道而出,兵临武川镇城下,吾毫无防备,故而被唐军一举攻克,一路上多次摆脱唐军追杀,方才逃到此地。”
泥熟奇道:“大度设呢?统御将近十万大军进入漠南,纵然有何闪失,亦不至于全军覆灭,何以不给你报讯呢?再者说,大度设出征之时,大汗千叮咛万嘱咐,令其务必不可与唐军正面开战,难道只是因为威逼定襄城,大唐便不顾辽东之局势,悍然同薛延陀开战?这没道理呀!”
契苾可勒一脸苦涩,两手一摊,无奈道:“吾又怎知其中关窍?总之大度设半点生息也无,以吾看来,怕是凶多吉少。”
“怎么可能?那可是十万兵马!各个皆是薛延陀的精锐,还有数千回纥铁骑,纵然战败,亦不可能全军覆没,天底下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将其彻底摧毁!”
看着泥熟固执的吹胡子瞪眼,契苾可勒没心情跟他掰扯争论,只是淡然说道:“武川镇失守,吾罪无可恕,自当亲赴大汗面前请罪,只是唐军已然衔尾追杀而来,以吾之见,其目的怕是要直捣郁督军山,故而还请你立即调拨兵马固守赵信城,同时派人前去可汗牙帐报信,请求援军支援。”
泥熟也紧张,问道:“唐军多少兵马?”
他曾率军与唐军多次交战,知道唐军的战斗力不弱,最重要是唐人无耻,常常凭借人多势众以众凌寡,每次交战都派出数倍于敌人的大军,全线推进穿插迂回,使得敌人顾此失彼应接不暇,稍稍露出破绽便一败涂地。
没办法,汉人多呀……
契苾可勒想了想,道:“吾亦没有准数,但是观望其军阵规模,恐怕不下于两万人。”
“两万人?”
泥熟瞪起眼珠子:“区区两万人,你便能丢了武川镇?区区两万人,你便让老夫去向大汗求援?是你契苾可勒越来越没出息,还是认为我泥熟老迈不堪,提不得刀,拉不得弓,早该去地底下伺候我铁勒部人的列祖列宗?”
简直荒谬!
两万唐军能做个甚?
顶了天就像是当年李靖那般千里突袭,趁着颉利可汗疏忽不备,大破突厥牙帐覆灭東突厥。
眼下他已然有了准备,唐军玩不了突袭,又有何足道哉?
你以为你丢了武川镇,老子还能也丢了着赵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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