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当雷格拉夫没有抵达香农地区之际,抛去昔日图尔伯爵在此地只管秋季收税的驻军,整个香农地区五花八门的事务,都有当地的几个修道院共同管理,在教士们的庇护下,香农地区的百姓并没有遭遇严重盘剥。
香农的圣马克西姆修道院与安茹南部的圣皮埃尔修道院,两地的教士在过去的年月里并无来往,不过香农一方明确记录着本地区所有修道院的名称与坐标。
两地教士可谓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如今人员间相会也是历史性的首次。
难道农民们会甘心情愿拿出巨量的粮食?这件事的背后必然有当地实际统治者的支持。
雷格拉夫就在旧石桥处见到了那位修道院长比格斯,后者则讶异于新的安茹伯爵居然是一位金发少年。
不!应该称之为麦西亚国王。
一位亲自扛着巨大木头十字架的老教士站在雷格拉夫面前,在一番寒暄后,院长比格斯抬起那苍老的头颅,拉掉自己黑色头罩,露
出光秃秃的天灵盖。
“强大的麦西亚国王,您也是安茹伯爵。我知道您会善待您的臣民,我的修道院已经为您庇护了近乎一万名可怜的羔羊。在最危急的时刻,是我挺身而出保护了他们。我恳请您许可我在您领地的南部维持现状,我将继续协助您管理好一切……”
院长的态度似乎很卑微,雷格拉夫无论如何够感觉到一股难以明说的进攻性。老家伙是在要求自己对既定事实进行默认,哪怕老家伙没有明说,教士索要的就是自治权!
就是因为太功利了,直白地说出来有悖于朴素的生活作风,比格斯才把话说得弯弯绕,希冀伯爵兼国王的雷格拉夫能明白。
“你是要地区自治?!”
远征猛地一怔,没有矢口否认即为承认。
雷格拉夫点点头:“你如果是这样的要求,一切都不是问题。我已经授予安茹地方的修道院,代表我对当地进行管理。我决定了,安茹的南部地区你就代我管理。”
院长比格斯完全想不到新的伯爵会如此痛快,再三询问后,他终于明白梦想中的幸福时光已经降临。
因为对于雷格拉夫而言,突然得到整个安茹伯爵领的法权,不等于立刻对其牢牢控制。
恰恰相反的是,自己得到的安茹是一个烂摊子。这个烂摊子之麻烦,甚至是图尔地方贵族都不愿认真经营。
大量名义是安茹的土地,已经被它的邻居侵占。
不过大量民
众已经逃难到个别区域集中,管理核心人口的成本反而不高。
被封为安茹伯爵的代价,就是作为阿基坦王国的先锋部队出战。遂在一定年月内,自己根本无法直接管理安茹,如此对现实做出妥协,将管理权让渡给当地的教士们,就是成本最低的方案。
雷格拉夫不会再与教士们花费时间交谈,赫米莱市镇的比格斯院长既然来了,他一定与香农本地的修道院长博德有无尽的共同语言。
两位修道院长都不会参与到麦西亚军队的远征,雷格拉夫也没有意愿逼迫两位一定跟着走。
身份太高级、太重要的教士随军行动或许是个累赘,他已经选定了一个名为纪尧姆哈特的年轻教士随行,仅由此人与少量级别更低的教士,为军队提供关键的信仰服务。
他在桥头处与骑士们、修道院长寒暄一番,在石桥另一侧的埃罗图斯男爵军,战士们终于停下脚步,不少人干脆原地坐下歇歇脚。
男爵赫伯特很懂得贵族间的礼数,对方虽然是麦西亚王兼安茹伯爵、香农男爵,归根到底就是“已经变得文明的诺曼人”。
雷格拉夫那家伙可以不讲礼数行事粗俗,自己可是要在不少问题上谨小慎微。譬如现在自己已经处于安茹-香农伯国的领地,自己的军队不可以随意走动,更不能主动与当地人接触,尤其不可骚扰当地村民,生怕落下口实对很久以后自己家族带
来不利。
赫伯特就耐心地在河对岸等着,直到那边下达明确的信号,他在得道许可后才带着自己的亲信骑兵们过桥。
赫伯特一介男爵,法理上直接对阿基坦国王负责,他不必对雷格拉夫行大礼。
虽是如此,他聪明地保持着绝对谦逊,态度非常和善地介绍道:“尊贵的麦西亚王,我按照承诺带兵来了。我有一百名骑兵,四百名步兵,也自带了不少粮食、车马。我并没有实力再召集更多军队,这五百兵马都是我的精锐。我已经尽力了,作为你信得过的友军,请一定要相信我的战斗力。”
五百兵马可不是小数目,雷格拉夫乐在心头:“我尊贵的朋友,我怎么可能信不过您呢?五百名精锐战士,我们构成的联军一定能痛打勃艮第人,哈哈。”
似乎勃艮第人很容易揍似的,赫伯特不觉得事情如此简单,他哈哈的笑声中掩藏着忧虑。
雷格拉夫收起笑容,他左看右看,又问道:“除了你的军队,阿基坦的军队还没有来?”
赫伯特无奈地耸耸肩:“只有天主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啊?难道伯纳德会爽约吧!?”
“他不敢。”赫伯特矢口否认:“也许波瓦蒂尔方面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你打算如何?倘若他们继续磨蹭下去……”
“我不管他们。”雷格拉夫果断地摆摆手:“这是我的战争,由你助战,有阿里奥伯特大人助战,我们构成的
联军已经实力雄厚。”
一位尊贵少年如此昂首挺胸,恍惚间赫伯特觉得少年所言有些大言不惭。
看起来雷格拉夫对阿基坦军队的问题并不太在意,有无传说中的“三万人大军”,都不影响麦西亚军队的任何决断。
或者说,雷格拉夫今日傍晚表现出的态度,就是在落实数月之前在“秃头”查理面前的承诺。麦西亚军队的任务就是在勃艮第人的地盘,将当地贵族搅得天翻地覆,到了那个时候阿基坦大军浩浩荡荡而来,痛快地收获最大的胜利果实。
麦西亚军队仿佛是“秃头”查理实现大抱负的工具,成为工具人不寒碜,甚至很多贵族想做这个工具人,或是完全没有实力,或是身份地位不够格呢。
但麦西亚军也注定不是一群工具人。
所谓良心?所谓道义?
如果一支军队存在军魂,这支麦西亚军队灵魂就是罗斯军队,是一支换了一层皮的低配版罗斯军。
法兰克人与丹麦人、瑞典人、罗斯人有共同祖先,高卢人的先祖更是纵兵数次毁了罗马城。似乎是神圣信仰将昔日的野蛮人驯化成了温顺绵羊,实则不然,整整半年的时间,一些高卢后裔在雷格拉夫的训练下又恢复了被掩藏的暴力基因,也恐怕比他们的先祖更加暴力。
难道杀人不是下地狱的巨大罪恶么?
只要说明“勃艮第人都是被魔鬼蛊惑”就好了,罢了再让教士们站出来对这种说
法做道貌岸然的合理性背书。既然敌人都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杀死他们就不算罪恶,抢掠魔鬼手里的财富就更谈不上罪恶了。
于是对于雷格拉夫而言,就在他行将出征之际,突然间手头多了一支实力强劲的友军,以及一支能力强大的后勤运输队。
雷格拉夫掰着手指头算一算,惊喜地发现自己与友军一道,居然真的聚集起三千人规模的军队。
数月之前最乐观的设想,以自己的努力、朋友的神助攻,乃至一些过于奇妙的好运气,它已经实现了。
四支步兵旗队两千之众、以骑士与扈从们拼凑出的二百骑兵、一百五十名可以临时充数的“御夫骑兵”,一百名北欧老兵。
另有男爵阿里奥伯特的五十名骑兵,男爵赫伯特的五百兵马。
居然真的拼凑出了三千之众,同时拥有的用于后勤运输的马匹、毛驴、少数骡子,加在一起也超过的一千匹。
且这个数字还能再增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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