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沿着西德维纳河奔向下游,没有人知晓与里加海湾的家伙们相遇会发生什么。
战斗并非菲斯克首选,除非对方首先表现出敌意。
对遭遇的村庄发动劫掠原则上是可以的,但菲斯克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骑兵排成纵队漫步于水草丰美处,战马不愁补给,骑手一样衣食无忧。只是兄弟们希望这趟旅途可以有所发财,很多人有着劫掠的想法,却因老大的要求不得不压住。
普通的战士并不清楚老哈罗德描述的菠萝的人是十个大部族,就知晓一件事,里加城住着一批丹麦移民。
即便那些北方人已经移民许久,或许很多人已经与当地人融为一体。那些人都是值得敬畏的,一旦打起来罗斯人不一定占有绝对上风。
连续两天的行军,河道两畔毫无人烟。
但细心的人偶然看到个头很大的野兽突然窜过,它有着黄色的毛皮,其上又有很多黑点。
那是豹子,波洛茨克人称之为mparta。
正是与波洛茨克人爆发冲突,罗斯人和奥斯塔拉人才第一次见识到欧洲花豹的皮革。它比一般的兽皮华丽很多,毛皮较顺滑,想来冬季也较为保暖。将它披在身上一定非常拉风,可惜从波洛茨克人手里缴获的太少了。
如今的时代广袤的东北欧森林野生动物依旧繁盛,欧洲野牛、欧洲花豹这种大型生物依旧保佑较高的数量。但扩张的人类一直在蚕食这些动物的生存空间,猎杀它们取得肉食和皮革,再砍伐树木改造成田地和牧场。
即便波罗的民族人口一直不多,武器装备比附近的族群差一些,猎杀这些野兽已经绰绰有余。
欧洲花豹、棕熊、野猪会主动袭击人和饲养的禽畜,乃至破坏粮仓,民众故而搭建垛墙、建设木围墙以阻挠野兽入侵定居点。外出劳作的人也要提高警惕避免沦为野兽的美餐,这便催生出狩猎小队,三五成群第扛着矛带着弓矢主动寻找野兽杀之。
包括老罗斯人在内的各路维京人,各路斯拉夫人和所有的波罗的人,他们在进入农耕定居前有着非常相似的生产生活方式。维京人则有着航海技术的优势,他们可以选择定居,更有能力在地理琐碎的波罗的海自选定居点。
里加湾的丹麦移民社区就如诞生,只是各路来此定居的好汉有着五花八门的过往。有的是单纯的渔民,有的是远行商人,乃至是被驱逐的罪犯。
不过近十年来里加没听说还有新的丹麦移民抵达,倒是港湾之外的萨列马岛成了一个大麻烦。
骑马一路向大海,这一路老哈罗德难以排解无聊,过去他不敢多问的事,现在干脆大胆问起来。
他攥紧缰绳,已经学会骑马的他看向菲斯克:“朋友,难道萨列马岛上的人,都是你们罗斯人?”
“正是。这有什么奇怪的?”
“的确奇怪。很多部族会将本族的罪犯驱逐,那些罪犯会被赐予一个木筏令其自由在海上漂。这是一种刑罚,很多罪犯直接淹死在大海,却还是有人成功漂到了那座岛。后来,萨列马岛就成了海盗的窝。”
菲斯克耸耸肩,他想起很多事情。既然彼此都无聊,他也说起一些往事。
“哈哈哈。”菲斯克不禁笑起来。
“你笑什么。”
“难道萨列马岛是一个粪坑吗?实不相瞒,甚至我们罗斯人也是对犯罪者施以流放处罚,一些人干脆漂到了那座岛。”
“啊?!”老哈罗德从不知晓此事。
“你很惊讶?”
“为何不惊讶。那是有罪者的圣地,他们在岛上繁衍生息,所有流亡者及其后裔都是海盗。这群家伙令里加的拉脱维亚人很无奈,只要出海远一些就会遭遇海盗袭击,以至于很多人不愿意出海。”
“还有这种事?”菲斯克捏着胡须想想,这个老头子所言非虚。过去听“伟大探险家”斯普尤特那个家伙吹牛,作为意外漂行到萨列马岛的罗斯人与当地海盗打了一战,若非这场冲突,罗斯也不会遭遇过去被流放的同族及其后裔。
“千真万确。”
“可是,里加不是又很多丹麦人吗?你知道的,我们在海上可以商人也可以是海盗。你们丹麦人何不组织起来去攻击萨列马岛?你们明明早就可以这么干。”
“为什么?”老哈罗德如此一问,直接将菲斯克问住了。
是啊。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你们当然不是懦夫,这里面有故事。”
老哈罗德一样的耸耸肩,答案非常反直觉:“我们为何只能走危险的海洋。年轻的菲斯克呀,你怎么确定我们是划船从丹麦来的?我们不能走陆路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何知道很多那边的部落。”
“居然还有陆路通道?”
“当然。”老哈罗德左手攥着缰绳,右手又开始比划起来。“我们只是住在里加,不愿意与外面的人爆发冲突,不意味着一无所知。我听说丹麦换了大首领,是石墙部族的人做了新首领。既然你说这个首领和你们罗斯的王做了合约,这对大家都是好事。”
“是的。”
“那么,我们从丹麦出发,划船贴着波美拉尼亚人地盘的海岸线向东漂行,拐入一些河流抵达深处就可以了。我们会与当地人相遇,可以拖曳着我们的船只继续向东。这种事……你最清楚。”说着,老哈罗德投来异样的眼神。
菲斯克再想想却确实如此,旱地行舟这种事本就不叫事,尤其是罗斯人造大船,过去的招数都是在陆地上把船造好在以众人合力的拖曳将之硬生生拉到海里。
他对大海南部的欧洲世界了解得非常有限,仅从留里克提供的“神圣地图”里获悉大概的地理构造和海岸线走向,至于当地住着怎样形形色色的人,还需亲自去看一看。
老哈罗德的经历使得其人可以成为向导,一路上这老家伙闲聊透露的新消息也很解闷。
所谓的“一些河流”其实就指维斯瓦河和涅曼河。走维斯瓦河,就必须经过古普鲁士人的地盘。走涅曼河,又要经过泽迈特人、奥克什泰特和尤特文(立陶宛)人的地盘。和这些人做生意没什么问题,他们的地盘也有着注入西德维纳河的支流水道。一边这这些部族做生意,用北欧的铁器、盐换取当地人的皮革,再走内陆河运抵达里加的丹麦社区,之后再逆行西德维纳河抵达上游泽地,再之后便是抵达第聂伯河奔向罗马人的赫尔松了。
定居里加的丹麦人绝非不做生意就会死,他们的朴素诉求是过着富足生活,做生意是达成目的的手段,当然安心种地、近海捕鱼也是手段。
老哈罗德指出了两条由丹麦出发最终通向罗马的贸易路线:
第一:日德兰半岛→波美拉尼亚海岸→维斯瓦河入海口→普鲁士人领地→波兰部族的布格河领地→普里佩特河的德里戈维奇人领地→克里维奇基辅人领地和德列夫利安人领地→沿着第聂伯河直达克里米亚的罗马城市赫尔松。
第二:日德兰半岛→波美拉尼亚海岸→普鲁士海岸→涅曼河入海口→奥克什泰特部族→瑟米加利亚部族→拉脱维亚部族的里加→西德维纳河源头泽地→斯摩棱斯克→沿着第聂伯河顺流而下直达罗马的赫尔松。
老哈罗德说得名词太多,菲斯克听得脑袋嗡嗡。
“你还是别说了。知道你通晓两条新线路,这是我们罗斯人闻所未闻的。所以你非常有用,等有机会你自己向我们的大王汇报吧!也许只有大王可以轻易理解你。”
听得,老哈罗德也就笑而不语了。
因为“希瓦之路”已经存在了上千年,它不是一条内陆交通线,古时先民已经摸索出了线路,这便是波罗的海的琥珀可以被镶嵌在埃及法老黄金面具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