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普尤特得卖这些丹麦人一个面子,为此自己会失去首先突破堡垒的荣誉。
考虑到自己本质上是偏师,没必要喧宾夺主去立大功,为避免无意义的伤亡,他宣布罗斯军将首先负责以远程武器进行支援。
如此声明暗示一件事,所谓新丹麦军的西兰岛丹麦人会那些头功,代表着拉格纳将夺走法兰克入侵者的城堡。进入堡垒内的军队可以凭本事打劫,此喜闻乐见的劫掠行动罗斯军队显然是搀和补上了。
这令刚刚还吵得面红耳赤的新丹麦军领主们大为舒心。
那么说拉格纳的新丹麦军只需一点远程箭矢支援就能独自夺下阿勒布城堡?
拉格纳经由会议挺有信心,但回到自己营地的斯普尤特仍觉不妥。
见得老叔归来,年轻的菲斯克和卡努夫急忙迎上前去。
“如何?那些丹麦人对登陆战败有何说法?”菲斯克问。
“都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家伙,却也很懦弱。菲斯克,先把骑兵集结好。”
“啊?”
“快去,我有事跟你们说。”
刚吃完饭的骑兵战士紧急列队,他们听到了这样的训话。
斯普尤特已经四十多岁了,他不再年轻,这些年经历了太多整个人变得颇为睿智务实。
“明天将展开大战,我们的丹麦盟友会进攻那座堡垒。罗斯军以及斯拉夫军的任务是辅助那些人,你们是最精锐的骑兵,你们的任务是拖住或是歼灭法兰克骑兵。记住你们的任务,倘若遇到敌人骑兵,如何作战你们自行讨论。”
斯普尤特不懂骑兵,法兰克骑兵是巨大的敌人。
该如何对付骑兵?恐怕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骑兵对骑兵。
恰好菲斯克也是这么想的。
罗斯军营地召开军事会议,关于明日作战的安排,众军官迅速商议完毕。
夜深,被团团保护的骑兵营地里。
显怀过于明显的贝雅希尔希望投入作战,她的想法被其他人压制住。自己身在战地,虽不能投身战场,作为骑兵顾问支招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恰好菲斯克也急需这位草原公主的的作战建议。
“那些法兰克骑兵看起来披着很重的甲,和他们鏖战,我们的骑兵兵力少并不占优势。我们当如何?你……”菲斯克盘腿而坐犹如一头熊,反观身材娇小不少的贝雅希尔,侧坐着乖巧如一只兔子。
“这只兔子”不一般,一开口就是聪明战士。
“你傻吗?对付这种重甲敌人,用我们的草原战术就好了嘛。”
“就是单纯用箭射击?他们有重甲,我们的箭也许不行,你们的反曲弓也许也不行。”
“那就有优先射击他们的马匹。”贝雅希尔旋即提及这样的战例:“在我们的老家,我们佩切涅格人与罗马骑兵交过手。那些骑兵浑身是铁,连马匹也是铁。与这种骑兵砍杀是自寻死路,唯有不断放箭骚扰他们。等到敌人被重甲累得气喘吁吁,才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斯普尤特立刻振作起来:“是这样吗?我还从没和另一支骑兵交战过,大王也希望我不要折损任何一名战士任何一匹马。”
“留里克?我男人……他的想法太单纯了。打仗哪有不死人不死战马的?就算咱们的骑兵金贵,但这是战争!你看,我可是高贵的公主,之前不也在第一线战斗?”她还是在暗示自己渴望克服生理困难投入战场来着。
聊了很多,针对法兰克骑兵的反制战术,就在两人一言一语间研究出来,至于它是否好用还需战场的检验。
战马都已经休息,骑兵战士还不能睡。
虽不知明日大战敌人是否出动骑兵,出动了骑兵有将如何攻击。罗斯骑兵这边势必做出充分准备,譬如放弃骑矛,不和敌人的超强骑矛对冲互刺杀。要发挥自己本质是草原骑兵的特长,要在马鞍的两侧准备箭袋,里面能塞多少尖锥破甲箭就塞多少。
佩切涅格人就是奉行的这种战术模式,作为东欧草原势力较弱的存在,和强敌骑兵互砍就是自寻死路。他们无法忍受大量人员战死,无法接受战败损失,遂冠以猥琐的“放风筝”战术,多以骚扰袭击以求捡漏,根本不愿意与敌骑兵正面接触。
这种战术在维京人的社会里堪称如粪土般肮脏,如窃贼般卑劣。
就如同两位战士决斗,其中一人却趁人不备使用暗器。
菲斯克可不傻,他所考量的优先级是避免骑兵损失,其次才是考虑战斗是否堂堂正正。
呸!那些法兰克人又不信仰奥丁,没必要和他们堂堂正正战斗。
于是乎,当新的太阳升起,睡眠不久的骑兵以及宿营的庞大罗斯军队,被远处悠扬的号声惊醒。
打过太多恶战的罗斯军尤其是骑兵队率先苏醒,马匹起立,战士们急忙将满是箭矢的箭袋挂在马背上。他们牵着缰绳注意着法兰克人城堡的动向,警惕聆听那边传来的悠扬且低沉的号角声。
那号角像是开战的信号。
睡眼惺忪的战士急忙爬起来,背靠大海担心被偷袭的他们急忙把圆盾捆在左臂,手握剑与战斧原地待命。
持十字弓的战士也急忙准备上弦,扭力弹弓的标枪也插进弹槽中。
再看梅德韦特的一千名斯拉夫军,战士们忙于把圆圆的浸泡松脂而加固的松木棍插入青铜管里,如此分成三节的长矛恢复它的本色。或者说完全状态的武器是超长的战戟更为合适。此乃一种武器的创新,又算做一种武器的复兴。很久以前的马其顿方阵兵,其矛手的长矛便是可拼接的。它有莫大的好处,便是便于行军方便。
等斯拉夫军登陆时,他们打扮得是标准的罗斯战士,连衣服也是完全统一,乍一看去就是罗斯人的精锐公民兵抵达。
直到他们亮出自己拼接完毕的长矛后,才显得与众不同。
的确,一支千人规模的长矛军阵在本时空无论是西欧、北欧乃至东欧都是投一份。这支军队出战,罗斯军的剑盾手和十字弓手等都要依傍这支长矛阵,从而互相拱卫。此乃战前各将领就商量好的,他们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本着杀伤尽量大自己尽量不要伤亡的原则,自发地就向着“西班牙大方阵”的战术靠拢。
罗斯军的骑兵走起“草原骑兵”战术,罗斯-斯拉夫步兵走起“大方阵”战术。
他们与维京人的传统形象已经大相径庭,唯有普遍信仰的奥丁证明了自己虽是千变万化,都是奥丁的战士。
是的,大量的斯拉夫军战士已经自发放弃了过去的信仰,他们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为大神奥丁而战,获得光荣,死后的灵魂会荣归阿斯加德获得永远的荣耀。
他们斗志昂扬,这一时刻若没有敌人嚣张地出现就太不合适了。
这不!
法兰克骑兵浩浩荡荡出城了!
十字旗飘扬,法兰克骑兵队战马披着有蓝纹的袍子,说来奇妙,柳多夫的骑兵主色调也是蓝白色,或者说所有法兰克军队尽量着装以蓝白色调,即便他们并没有制式军服。
即将交战的双方着装色调相似,原因真是颇为简单,在泛北欧地区蓝色植物染料容易获取罢了。
今日的柳多夫携昨日傍晚大声之余威,在后方民众的欢呼中前进,每个人又接受了教士的祝福,想着今日又是一次正义的杀戮,赐予海边的野蛮人死亡审判。
柳多夫现在已经瞧不起那些手下败将,他高举骑矛,虽是注意到南边还有一个大营地,那个营地显然没有正前方的规模庞大。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懂,想必野蛮人的酋长就藏在最大营地。
“维杜金德的子孙们!这次不是为了法兰克!而是为了我们的萨克森,跟我冲!”
于是,柳多夫的五百骑兵向着拉格纳的丹麦军营地发动清晨攻势。
这一切,都在他所忽略的“南部营地”的罗斯军密切关注。
菲斯克不能坐看这些敌人强袭友军,他没时间再准备,刻不容缓地带领三百骑罗斯骑兵魔术般杀出,发动追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