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正在快速解冻,从奥兰群岛到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海峡已然恢复,海面上固然漂浮着巨量浮冰且冰块不断向南漂去,如此恶劣的海况已经可以让一些长船强行同行。
连日来的好天气正加速冰层瓦解,同时覆盖世界的积雪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世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解冻,木质的房顶流淌着溪流,到处是泥泞,到处也充满生机。
梅拉伦人很清楚国王即将发动对南方的战争,大部分农夫和渔民不想参与这场颇有风险的远征,他们心底里希望留里克国王取得胜利,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为即将的春耕做准备。
让那些不怕死的家伙们去拼命吧!农夫兼渔民的人们宁可安心务农,也不想在给贵族们的军事冒险的失败买单了。
有的人要做懦夫,留里克断不会逼迫这种人上战场。
梅拉伦湖面充斥着碎冰,一度被封锁的船只全部恢复往日的力量。
这边是如此,气候更温暖一些的芬兰湾,乃至更南的内陆湖泊伊尔门湖,情况定然一片大好。
留里克可以预计到国都方面的举措,罗斯舰队的主力就停泊在国都旁的喀琅施塔得锚地,主力舰一直被坚冰所困,现在各舰只理应倾巢出动一路向西了。
振奋人心的是,一支分舰队赫然杀入梅拉伦湖入海口。
那是停泊在奥兰群岛之墓碑岛的罗斯分舰队,旗舰古尔多特号带领一批标准型武装货船和老实货船进入满是碎冰的梅拉伦湖。
坚硬的橡木龙骨与船肋撞开碍事的冰块,飘扬罗斯旗帜的船只就在斯德哥尔摩城市旁抛锚。
分舰队的突然出现震撼了贵族们,亦是给驻扎的罗斯军队一记强有力的强心针。
因为舰队带来了一批关键的给养,还有今年的第一网鲱鱼。
罗斯军队在营地支起大大小小的篝火烤鱼摊,又痛饮卸下来的麦酒。他们大快朵颐,享受着出征前最后阶段的美餐。
战士们是乐观的,但南下之路实际是奔赴未知的领域,此乃一场挑战,人们心里无可避免地有着担忧。何以解忧?莫过于痛饮醇香的麦酒了。
伴随着冰雪消融的是世界愈发泥泞,湖泽恢复同行倒是给军队集结提供了方便。
原本是做自由贸易的旧渔村的空地,现在正好作为瑞典诸部族军队的集结地。
甭管自己的人手有多少,大大小小的公爵纷纷亲自上阵或是委派自己的长子做统帅,带着本部族军队抵达斯德哥尔摩的这片空地集结。
大量的长船直接冲上满是淤泥的滩涂,士兵涉水登岸,接着卸下盾牌手握短矛,就在岸边聚成一团。
这样的军队看起来很没有章法,实则不然,他们出自同一个部落,平日里彼此朝夕相处,战士们在生产劳作中培养出的友谊可以在战场上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不过公平的说他们的衣装太邋遢了,衣服没有统一,甚至还有家伙着简陋遮羞布上阵,似乎是故意展示其胳膊后背上夸张的青色纹身。
相比而言,留里克的随从们何止是衣着华丽规整这么简单?
相对别的瑞典部族,梅拉伦人这边竭力把衣服做得统一。他们无法真的做到完全统一,只是将布匹弄成黑色颇为轻松,这支主要由职业佣兵、无业游民、纯粹农奴和欠债佃农构成的千人大军的主色调就是黑色,甚至将原始褐色色调的圆盾也涂上黑色碳粉。
这是一项传统,想当年全盛时期的梅拉伦部族,其首领兼瑞典第一任国王的奥列金,赖以维持其通知的就是一支八百人规模的“黑色大军”。
如果罗斯军队不来,梅拉伦人的“全新黑色大军”自然可在气场上狠狠压上其他部族军队一头。
现在罗斯国王骑着军马闪亮登场。
在骑兵的拱卫下,神着盛装的留里克骑着同样盛装的军马,栗色的马匹套着缝制蓝纹的“床单”,马鬃被扎了大量辫子,马头顶还安装羽毛饰物。
留里克刻意穿上一身被打磨得锃光瓦亮锁子甲,于阳光下烁烁放光。
他没有戴头盔,而是可以展示着那飘逸的黄金马尾辫子,也在展示自己戴在头顶的黄金桂冠。
在场的骑兵们亦是盛装,每人举着骑矛,矛下挂有旗帜。
出息这次检阅盛会的骑兵足有一百骑,对于普通的瑞典人看来,骑兵的出现如同阿斯加德神人下凡般新奇。他们张着大嘴叹为观止,眼神尽被国王及其骑兵卫队吸引。
如此,可怜的梅拉伦公爵比约恩只好眯着眼仰望自己的过往。他本自豪于自己把约定的一千名战士集结完毕,想给国王露一手,现在看来自己的展示过于拙劣了。
罗斯骑兵就在这里,在骑兵的背后还有一支分舰队。
仅仅是分舰队,由一艘古尔多特号坐镇,就压制住了梅拉伦人订购的五条罗斯武装货船。
比约恩学着罗斯军队的模样,竭力吧自己统辖大军整顿为方阵。队伍中有人举着涂黑的旗帜,其上用白垩泥再涂抹出酷似渡鸦的图案。此乃奥丁之旗,颇为奇妙的是,其他的部族也纷纷打出了自己的旗帜,固然布面的颜色千奇百怪,颇有共性的是他们都在涂抹一只抽象的渡鸦。
“如何?国王,我按照你的要求集结了军队。我有一千人,你……可否满意?”
“做得好。”留里克平视这支军队,故作恭维:“我看到一支很有战斗力的军队。你打算如何把他们运到战场?”
“还是按照传统的手段最好!所有人乘坐长船奔向旧奥斯塔拉那个峡湾。”
“卖给你的五条货船,你不打算用?”
“当然要用,它们会塞满粮食。而且……”比约恩顿了顿气,“我也打算留下空船,用来盛放战利品。”
再看比约恩的脸,留里克笑了笑:“你的野心不小,我们拭目以待吧。”
说罢,留里克猛地抓紧缰绳,催促马匹向前进。
一片做自由贸易的空地同时安置五千名士兵列阵都不成问题。
现在看去大抵是集结了两千人,远处也有不少好奇的民众探着脑袋围观。
没有人愿意和“黑色大军”站在一起,梅拉伦的黑军站在东边,其他部族的军队站在西边。只因东西两侧目视兵力相当,留里克便断定此战瑞典人真就只是出兵两千人,不得不说如此手笔真比十年前的军事行动保守太多。
习惯了自家罗斯军队的军容整齐,留里克忽然觉得眼前的军队颇为陌生。他恍然大悟,自己竟然忘却了最传统的维京战士的模样。
他们衣着颇为随便,士兵固然崇拜英雄、将在战场上牺牲视为一种崇高牺牲,却还是务实地用各种物件加强自己要害部位的防御,会竭力搞到一面坚固的橡木盾,一把铁剑和一支锋利的矛。
士兵的武器是自带,留里克甚至看到了农具链枷的身影。
士兵们也在瞻仰国王的尊荣。
留里克大王,现在的他棱角分明,金丝般的胡须附在脸上竟被修建出颇有魅力的整齐络腮胡。他的马尾发式从未变过,成为极有辨识度的存在。
他高大威武,形象满足了人们对年轻英勇战士的所有想象,这番骑着骏马更加强了这种感觉。
士兵们也在无形中感受到一种说不上来的舒服,这位大王并非高高在上之人。他当然是至高无上的王,气场上引人想要亲近,似乎为他卖命定能获得光荣与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