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除夕。
正月头三日,开封府放出告示不禁关扑。也就是沿街开赌,朝廷不禁。
于是摊贩们充斥巷街上,他们将吃食,冠梳、领抹、缎匹,蔬果,柴炭等等都摆上摊,沿街吆喝关扑。
章越捡了一日到陈襄府上略一拜会,回来时候走至潘楼街时却见满街都是摊贩扎起的彩棚。
这些以彩纸、彩绸、松柏树枝扎起的彩棚,到是很和这节日喜庆的气氛。
章越见这沿街上不仅有普通市井小民,连贵家的妇人也是到此纵赏。
看着这汴京城全民关扑的氛围,章越也是感慨宋人好赌,甚至连宋仁宗本人都是亲自带头。
没错,宋仁宗在宫里常与宫女宦官关扑。有次宋仁宗输了一千多钱输红了眼,便向赢了的宫人借钱来翻本。
宫人不肯借还数落道,你是一国之君还差这一千多钱来。
宋仁宗说,不行啊,我输得钱都是老百姓的,所以看在老百姓的面子上,你必须借钱给我翻本。
不过章越对关扑可是没好印象,自家铺子伙计当初关扑输了钱,这才勾结外人让自家铺子烧了,还有自己大哥也曾染赌,差一点破家。
故而章越看看还行,自己是坚决不下场一赌的。
章越走至潘楼时,这里更是热闹,关扑之物繁多,就连细画绢扇、细色纸扇、新窑青器、螺钿玩物、打马象棋,螺钿交椅、时样漆器、细柳箱也拿来摆上。
数名衣着华丽的贵家公子这才走到门前,即被十数名邀人关扑的赌汉热情地拉了进去。
章越也不过是略微多看了几眼,也有数名邀赌之人邀章越上去试试手气。
章越推辞了,其中一人笑道:“秀才不妨进去看看,这里有些散碎铜钱拿去随意博,就算不博也是无妨,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如此手段后世屡见不鲜了,章越正欲走人,却看到潘楼里有一熟人,当即也不要那几个铜钱自顾入内。
潘楼酒店甚广,下榻都是权贵富商。
为何此地如此繁华呢?因为潘楼街就接着南通一巷。
这南通一巷,又称为界身,是汴京的金银彩帛交易之所。
来汴京作生意的商人要将金银彩帛兑换成铜钱,或将铜钱兑换成金银彩帛都要来界身,每一交易,动即千万,实在是骇人闻见。
因此潘楼街就类似于今日华尔街,在这潘楼酒家出入的自多是有钱人。
章越在内转了一圈,正好看见一名男子正盯着一处卖玉器的地方。
章越走到他的身旁一拍,对方转过头来见了章越吃惊道:“东家。”
没错,此人就是租住章越房子的租客游坦。
“走吧,此地不是你我来的。”
章越知道对一个赌客而言说没什么都没用,但自己还是看不过去,本着良心还是要劝几句。
游坦指了指那牌子对章越道:“东家,这玉值三十笏,店家言可一笏扑三十笏。我手里正好有一笏的头钱。”
章越摇头道:“昔日有人坏了万钱,而一柑博不到口,你怎知这一笏能扑三十笏?据我所知,这世上关扑唯有一必胜之法,你可愿听之?”
游坦大喜道:“还请东家教我。”
章越道:“就在不看不赌数字内。”
游坦闻言不由神色挣扎,但脚却不肯挪动,章越摇了摇头道:“言尽于此。”
章越走了数步,却见游坦追上道:“东家,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