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个月的“乳爹”,萧奕对于照顾孩子已经很习惯了,他也一向不信那套什么“抱子不抱孙”的鬼话,熟练地抱着小家伙就在屋子里来来去去地转着圈子,试图哄他入睡。
可是,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小家伙还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很显然,他毫无睡意。
于是,两双相似的桃花眼大眼瞪小眼。
南宫玥在一旁看着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笑意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道:“阿奕,宝宝才刚醒……”
接着,裹着大红刻丝襁褓的小婴儿又被萧奕放回了南宫玥的身边,萧奕不甘心地伸出食指在小家伙的脸颊上戳了一下,撇了撇嘴,喃喃道:“麻烦的臭小子……”
可是“臭小子”已经不似刚出生那几天般被人戳了脸颊仍是乖乖地睡觉,他仿佛是知道自己被亲爹给嫌弃了,乌黑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不高兴地瞪着萧奕。
萧奕眉眼一挑,心道:这臭小子脾性还挺大的,居然来劲了!自己是他爹,每天给他把屎把尿,还不能碰他一下吗?
萧奕直接用手指在小家伙的脸颊上又戳了一下,谁想,这一次小家伙奋起反抗,忽然伸手抓住了萧奕的那根手指。
以萧奕的身手当然不可能避不开,只是当小家伙肉嘟嘟的小手“凶狠”地朝他抓来时,他不禁怔了怔,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手指。
小家伙紧紧地攥着他的食指,仿佛是完成了一件什么大事似的,咧开嘴笑了,露出还没长出牙齿的粉嫩牙肉。
萧奕笑眯眯地看着小家伙,厚着脸皮地对着一旁的南宫玥告状道:“阿玥,你看,我才碰他两下,就这么大的脾性,也不知道是像谁!”
南宫玥斜斜地瞥了萧奕一眼,自然是像他!
萧奕嘿嘿地笑,跟着又沾沾自喜道:“不过这臭小子手脚还挺快的,力气也大,是根好苗子。”
萧奕盯着那个不亦乐乎地玩着他的手指头的小娃娃,不怀好意地笑了。
臭小子,快点长大吧!
到时候你爹我会好好折……咳咳,锻炼你的。你把身手练好了,才能保护你娘对不对?!
南宫玥看着这对父子,心里无奈,只得转移话题:“阿奕,你可用了午膳?”
萧奕摇了摇头,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南宫玥。
南宫玥当即吩咐丫鬟摆膳,厨房里立刻就上了三四道菜,一道香喷喷的蘑菇鸡汤,一碗油光发亮的东坡肉,一盘现炒的蘑菇炒青菜……别的不说,这东坡肉一看就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虽然阿玥不知道自己午膳会不会回来,但还是特意命人做了他喜欢吃的!
想着,萧奕笑了,跑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眼神给床榻上的那个小家伙,炫耀地在他跟前塞了一大块东坡肉到嘴里,含糊地说道:“臭小子,你娘果然是惦记我多一点!”
见他和儿子较起劲来,南宫玥无力地扶额。
连一旁服侍的鹊儿眉头抽了一下,与百合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都一个月了,世孙都满月了,可是世子妃整天叫着宝宝,世子爷则满口臭小子,全都忘了给小世孙取个名字,哪怕是乳名……听说王爷是天天在翻书想给世孙取个名字,可是这书都翻了一个月了,还没见动静。
丫鬟们几次想提醒,但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时机。
在碧霄堂的丫鬟们琢磨着要怎么委婉地提醒主子时,南疆各府还在等着王府举办小世孙的满月酒宴,谁想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小世孙这都满月了,王府还是没有发帖子。
如此,也难免引来一些府邸的揣测,猜测是不是小世孙或者世子妃有什么不妥,毕竟自小世孙出世后,也还没外人见过小世孙的模样,但是也没人敢随便去镇南王和萧奕那里试探,就怕触了王府的霉头,没事惹得一身腥。倒是那些军中的小将见萧奕精神奕奕的样子,就知道世孙必然没事,也都叮嘱家里人别到处乱说。
但还是有些有恃无恐或者不知轻重的人在背后幸灾乐祸……
当乔大夫人例行来给驿站给三公主请安时,三公主就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小世孙:“乔大夫人,本宫记得王府的小世孙也该满月了吧?”
“是啊,三公主殿下。”说到这个话题,乔大夫人就是一股怨气油然而起,“臣妇那侄孙满月,照理说,王府应该邀请各府参加满月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现在为止,满月酒的事还没有音信。”
三公主挑了挑眉,故意道:“哎,小婴儿身子弱,许是吹不得风。”
“也不知道是吹不得风,还是见不得人!”乔大夫人冷哼一声,嘲讽地说道,“说来也是亲戚,臣妇一片好意,特意去王府看看我那侄孙,偏偏臣妇那侄媳将臣妇拒之门外……”
也就是说连乔大夫人这姑祖母到现在都还没见过那小世孙了!三公主心里冷笑,如果世孙真的有个不好,那也是南宫玥胆敢羞辱自己的报应!
三公主心里畅快不已,既然打探到了关于王府的消息,她也不耐烦继续和乔大夫人虚与委蛇,三言两语就端茶送客了。
三公主是畅快了,可是平阳侯这些日子却是心思愈发的重了。
他本来打算趁着满月酒顺其自然地去王府见萧奕,也免得显得他姿态太低,可如今,在确定了满月酒遥遥无期后,也只能硬着头皮便派人给王府送去了拜帖,次日一早,就借着道喜之名,又来了碧霄堂。
这一次,还是同样的厅堂,来见他的也还是萧奕和官语白。
很显然,萧奕和官语白对于平阳侯为何而来也是心知肚明。
平阳侯是来递投名状的,只是他也不能简单粗暴地亮出自己的底牌。
平阳侯的心念飞转,捧起一旁的祭红瓷茶盅掩饰自己的表情,眸光微闪,片刻后,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放下茶盅,抬眼试探地说道:“世子爷可知如今大裕的境况?”
萧奕耸了耸肩,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说,那又关我什么事?
平阳侯又被梗了一下,面色微微僵了一瞬,这位萧世子为人处世总是出人意料,跟他简直就没有办法好好说话。
偏偏自己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此人!
平阳侯深吸一口气,立刻重整旗鼓,又道:“大裕如今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储君未定,几位郡王和五皇子殿下背后各有势力,百官四分五裂,以致朝堂不稳,如今看似平静,其实激流暗涌,风雨飘摇,随时都会发生一场巨变;然朝臣只知各自争利,却看不到大裕之危……”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短短数年,大裕已经连番与西夜、长狄、百越和南凉征战,南疆有镇南王府和南疆军,连战连胜,可是西疆、北疆却无将可用,至今两地因战乱而数城败落,民心不稳,一旦再有外地来犯,大裕危矣!”
平阳侯说得慷慨激昂,萧奕似笑非笑地扬起了嘴角,心道:这不知道的人若是听完这番话,恐怕还以为这位平阳侯是什么正义的爱国志士。
萧奕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直接道:“侯爷,您来见本世子,不会只是为了说这些空话吧?”
这一次,平阳侯面色如常,气定神闲地抱拳道:“世子爷,且莫心急。”
他来回看了看萧奕和官语白,对自己即将要说的话充满了信心,掷地有声地说道:“世子爷,安逸侯,据本侯所知,西夜近日可能会来犯!”
平阳侯的这个消息自然是来自和亲西夜的女儿明月公主。
这个消息事关重大,本来平阳侯是打算用这件事在朝堂上给自己立功,积累兵权,可是现在,他要投诚萧奕,就必须展现自己的价值,平阳侯思虑了几天,终于咬了咬牙做了决定,以此作为投名状告诉了萧奕和官语白。
平阳侯自认这个消息必然令得萧奕和官语白动容,谁想两人还是如常,萧奕还是坐没坐相的靠在椅背上,闲适悠然;官语白仍是慢悠悠地饮着茶水,连一个停顿都没有。
就仿佛自己所言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平阳侯心中惊疑不定。
对萧奕而言,这还真是一件与他毫无干系的小事。
他和官语白早就分析过大裕的局势,才会决定在南疆“占地为王”。对于西夜,整个大裕恐怕没有人对它的了解可以超过官语白,所以官语白知道几年前西戎会求和,更知道在老西夜王先去后,一旦新的西夜王继位,且能坐稳王位,让国内十二族臣服于他,那么西夜国内一稳,就是西夜再次对大裕出兵之日!
厅堂内安静了许久,久久没有一点声音。
看着从容淡定的萧奕和官语白,平阳侯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知道他又失策了!
他又一次低估了萧奕和官语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