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strong> 她刚刚到时,看到何太医也在的时候其实吓了一跳,当她从丫鬟们的对话中听出何太医已经在端木府中小住了好些日子,心情就复杂了。
关嬷嬷的目光又朝端木绯瞥去,暗道:这位四姑娘的面子实在是太大了。
思绪间,另一个圆脸丫鬟进来了,手里捧着几张写得满满的绢纸,恭敬地对着关嬷嬷福了福,“关嬷嬷,这是最近十天大少奶奶吃过的菜式,还有何太医开的药方与药膳。”
“关嬷嬷,请自便。”端木绯含笑道,自己走到了季兰舟榻边坐下,与季兰舟说起话来。
关嬷嬷细细地看着这些单子,几个丫鬟在一旁有些紧张,生怕季兰舟的饮食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消半盏茶功夫,关嬷嬷就看完了手头的这几张单子,跟着就吩咐丫鬟备笔墨,胸有成竹地写了好三张单子。
吹干了墨迹后,关嬷嬷又把这三张纸呈给了季兰舟,“大少奶奶,这是奴婢给您定的接下来三天的膳食,您且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
关嬷嬷的态度十分客气,虽然她不是端木家的奴婢,但她毕竟是来这里照顾季兰舟的,自然事事要以季兰舟为先。
季兰舟一目十行地把这几张纸看完了,心下有数了。
这位关嬷嬷做事委实是周到,她本来也以为关嬷嬷要看这几日的菜单是担心自己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现在看对方列的这份菜单,就一下子明白了,关嬷嬷是根据自己的饮食习惯列的菜单,只是稍稍添减了几样东西。
“劳烦关嬷嬷,如此甚好。”季兰舟对着关嬷嬷温温柔柔地一笑,就把这几张菜单交给了丝竹。
关嬷嬷闻言,松了一口气。
照顾孕妇其实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孩子生下来,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功劳,若是遇到那种不好相与的孕妇,那真是吃力不讨好。看来这位县主也是个知道好坏的,那么自己办起事来也会轻松、顺畅点。
丝竹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几张菜单,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收好。
这时,庭院的方向也传来了些动静,一个小丫鬟正指挥着四五个粗实婆子处理庭院里的丁香和绣球花。
关嬷嬷看看窗外,又看看屋子里服侍的这几个丫鬟,心里微微叹息:也难怪。照理说,长孙媳妇的第一胎,不管是婆母,还是季兰舟的娘家人都能照看一二,偏偏这首辅府中没个女性长辈,季兰舟又父母双亡,也难怪贵妃娘娘不放心,把自己派来了这里照看。
“关嬷嬷……”季兰舟想着今日天色不早,本想让另一个大丫鬟带着关嬷嬷先下去安顿一下,话还没说出口,门帘就再次被人打起,一个着天青色直裰的儒雅青年进来了。
“大哥。”端木绯对着端木珩乖巧地笑了笑。
端木珩刚刚从国子监下课,他也已经听丫鬟说了端木贵妃派了嬷嬷来的事,他先是对着季兰舟和端木绯的方向微微颔首,跟着目光就看向了关嬷嬷,得体地拱了拱手,“内人以后就劳烦嬷嬷照看了。”
关嬷嬷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对着端木珩福了福,温声道:“大少爷客气了,这是奴婢分内的事。”
端木珩是这间屋子的主人,当然也注意到这里的布置发生了一些改变,心里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还是不够细心,早就该找人看看这屋里有没有物件是不宜孕妇的。
端木珩彬彬有礼地说道:“关嬷嬷,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请尽管开口,莫要客气。”
顿了一下后,他又提议道:“不如这样,关嬷嬷,有什么需要注意或者禁忌之处,扰烦你口述一遍,让人记录下来。便是一时不齐全,以后再查漏补缺就是。”
端木绯在一旁看着端木珩肃然起敬,她这位大哥为人处事还真是以做学问的严谨态度啊。可想而知,等关嬷嬷的章程列出来后,接下来,这满院子的奴婢怕是都得背诵起来,弄不好还要抽查呢!
“大少爷这个主意甚好。”关嬷嬷从善如流地应下了,就跟着丝竹出去列章程了。
端木绯想着端木珩和季兰舟应该有体己话要说,站了起来,主动告辞道:“大哥,大嫂,我先走了。大嫂,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于是,端木绯提着她的两盒点心离开了菡萏院。
谁想,她这一次又没能顺利回到湛清院,才走到一半,就遇上了端木纭。
“蓁蓁,祖父刚刚回府了,我正想去菡萏院看看兰舟,顺便与你一起过去给祖父请安。”端木纭挽着端木绯的胳膊说道。
“大哥正和大嫂说体己话呢,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了。”端木绯笑眯眯地说道,一副贴心的样子。
姐妹俩便在中途改道,去了端木宪的外书房。
对于端木绯而言,端木宪这里就跟她自己的地方也没两样,她熟稔地招呼书房的大丫鬟帮她把香酥记买的点心盛在碟子上端上来。
姐妹俩坐下后,端木绯想起了什么,道:“祖父,贵妃姑母方才派了嬷嬷过来,人现在已经在菡萏院了,我看着这关嬷嬷人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端木宪明显松了一口气。
端木宪心里也有几分后怕,心道:这家里没有人照顾,真的不行,上次的事差点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丫鬟让小厨房把点心热了以后才端上来,玉米蜂糕加热后,散发出一种玉米特有的香甜味,勾得端木绯口涎直分泌。
端木绯孝顺地把点心碟子往端木宪那边送了送,示意他先吃,然后自己迫不及待地也拈起一块。
这时,端木珩也到了,端木绯笑眯眯地招呼他:“大哥,你来得正好,来试试这玉米蜂糕。”
端木珩给端木宪行了礼后,也坐了下来,跟着就与端木宪说起了今天的功课。
端木绯听着觉得无趣极了,脑子放空,美滋滋地吃着她的点心,心道:唔,香酥记的师傅手艺越来越好了,明天她早点去排队,再去试试别的点心。
端木珩从他的功课一直说到了课后国子监的几个同窗为了谢家的事辩论了一番。
端木绯咽下最后一口玉米蜂糕,又去拈另一个碟子上的桃酥饼,正好听到谢家的事,就顺口说道:“祖父,我今天外出时也听到了一些,外头现在说得可热闹了……”
端木宪作为首辅,知道得自然是比旁人又多了一点。
他嘲讽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谢家啊,真是自作聪明!现在他们是自己把‘把柄’递到了岑隐的手上。”
端木珩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从祖父的话中听出几分深意,问道:“祖父,岑督主是不是早就怀疑谢家一批巨额家财来历不明”
那是肯定啊。端木绯满足地咬着桃酥饼。
“十有八九。”端木宪点头应道,“刚刚岑隐已经下令东厂去查抄谢家,看看谢家把那些家产藏到了哪里。”
东厂一旦出手,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会查个究竟。
这下,谢家怕是连皮带肉都要被扒个干净,估计要被吃得连骨头都别想吐出来!
端木绯心知谢家上蹿下跳了那么久,岑隐之前却一直没有真正地动谢家,不过是因为暂时没有那个必要罢了。
而现在岑隐下手了,是不是表示他不再需要谢家了……
端木绯忽然想起前几日阿炎送来的那份捷报,悄悄地瞥了端木宪一眼。
这件事祖父肯定不知道呢!
约莫这京城中除了岑隐,也就姐姐和自己知道。
端木绯朝身旁的端木纭看了一眼,笑得一双大眼睛半眯了起来,眉眼弯弯,就像是一头狡黠满足的小狐狸。
瞧着自家小孙女突然就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在乐些什么,端木宪也被感染了笑意,唇角翘了翘,故意问道:“四丫头,你几天没去女学了”
“咔擦……”
端木绯刚好咬下一口桃酥饼,小嘴微张,如冻僵般僵在了那里。
回想一下,她似乎好像仿佛过年后就没去过。
端木绯咽下口中的桃酥饼,对着端木宪露出可爱甜美的笑,撒娇道:“祖父,我最近太忙了。”
是啊,她可忙了,忙着绣阿炎的那件披风,忙着看最近淘到的那两本西洋书,忙着陪大嫂……
端木宪失笑地拈须,他也不是真的在意端木绯有没有去女学,只是故意逗小孙女罢了,想看她撒娇卖乖。
端木宪看着笑容甜美的端木绯,忽然就心生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唏嘘,自家小孙女也都十四岁了,今年就要及笄嫁人了。
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子们一个个都长大了。
端木宪心里既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伤感,眸光微闪,想起了另一件事来。
他也该下定决心了。
端木宪端起茶盅浅啜了一口热茶,冷不防道:“阿珩,我打算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