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运气够好,刘韐用兵尚不清楚,但那王渊可是一员悍将,有他们帮着分担压力,我就有足够时间准备,未必不能退他十万兵。”
“将军”
林冲性格柔软善忍,他突然出声打断却欲言又止,这让杨长感到意外。
“大家都是兄弟,有事不用遮遮掩掩。”
“翰离不先击败了刘韐、王渊,这才派兵进入威胜试探,所以咱们已没有准备时间”
“怎么会”
“刘韐在太原已败过一次,他麾下士兵多是辽州新募,而王渊所部虽有战斗力,却与翰离不兵力过于悬殊,又因潞州通判李谔怯战投敌,致使王渊所部在潞城大败,最后刘李两部人马败走壶关,已撤往南边泽州去了”
杨长刚才还信心满满,听完林冲的解答满脸凝重,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唯一的友军也败了,我们要独自面对十万大军?”
“将军所言不差,眼下威胜城只有一万守军,剩下一万兵马分散在各地,至于孙安新募的两万乡勇,他们没经过训练只能守城;
一旦翰离不在襄垣完成休整,将十万大军全部开进威胜,不但会切开我们与外界联系,南关镇、谷南哨所皆守不住,那时太原金兵越过峡谷,咱们就会同时面对两路主力”
“所以孙安做得对,没让扈成回援威胜,不过也不用太紧张,咱们还有大杀器”
看林冲满脸凝重,杨长拍了拍他手臂,指着凌振语气轻松,言曰:“我们有炮弹助力,十万金军又能怎么样?翰离不敢来,我就敢炸!”
“唉,您问问凌统制好了”
“嗯?”
杨长有不好预感,旋即看向凌振,蹙眉追问:“林统制什么意思?”
“将军容禀,末将这段时间加紧督制,只做出八百余枚炮弹,但让三夫人给扔光了,现在原料缺失颇多,短时间造不出太多”
“什么?八百枚都”
真是个败家娘们儿,你把自己当成榜一大哥,给主播刷大火箭是吧?
杨长黑着脸腹诽,武松见状接话提醒他:
“三郎不要怪弟妹,前几日金军气势汹汹,若非弟妹以炸弹持续震慑,恐怕就不是现在局面,眼下还是想对策为妙。”
“对,不是我说丧气话,现在从平北调兵来不及,一旦威胜被金兵包围,就会和太原一样陷入死局,林某孑然一生不怕死,但不少兄弟家眷都安置在城中,不如提前派人送到平北?这样大家也没后顾之忧。”
“你们的意思呢?都和林统制一样?”
“我听你的。”
武松率先带头表态,余众同时抱拳肃立,并铿锵附和:“我们听将军安排。”
“林兄所言虽老沉持重,但未败先送走城中家眷,对军心、民心影响巨大,周边不少太原逃来之人,难道也要他们跟着逃?然后把恐慌带到平北去?”
“呃”林冲老脸一红,抱拳小声追问:“将军的意思”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没摸清金军真实意图,以及具体实力之前,我还没打算往平北撤走,翰离不也不知我的厉害。”
“那我们”
“哥哥,哥哥”
堂内说得正激烈,短小精干的燕青,突然急匆匆闯进来。
“金军卷土重来,大军距离威胜已不足三里”
“什么?这就又来了?”
林冲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抢言追问:“有多少人?”
“烟尘漫漫、旌旗蔽空,远远看去不计其数,总之比前几次人多”
“嘶”
“那就是主力已休整结束”
“莫慌。”杨长打断众人,拍案起身表情坚定,“随我上城楼看看去,顺带把娄室首级带上,很想看他们这‘礼物’的表情。”
“金军兵力甚众,要不要派人传令孙安,令其在侧翼骚扰?”
“算了。”
听了武松的建议,杨长摇头对曰:“孙安才多少骑兵?别白白派去送死,对了,怎么没看到闻先生?”
“翰离不大军压境,威胜城中人心惶惶,特别是各衙门官员,不少都有出逃之意,我担心有人效仿潞州李谔,便让闻先生每日聚官员于州衙,名义上是核查各衙门账务及政绩,实际则是困住他们别作恶”
“哦?”杨长意外看向林冲,“莫非是林教头的主意?”
“区区小计,难登大雅,惭愧,惭愧”
“呵呵”杨长豁然笑曰:“能坚持到现在的,应该都清楚我的为人,我对贪官不会手软,对叛徒更不会手软,有一招叫引蛇出洞,既然我已经回到威胜,便让他们各回各家,最好通过这次危机,肃清内部奸佞之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好吧。”
武松颔首追问:“要不要派人监视”
“没必要。”
杨长摆手回得坚决,“只要守好威胜四门,没人能在我眼皮下掀起风浪,对了,派人去请闻先生,他之前做过高俅参谋,此时也该到城上看看,回头好一起商量对策。”
“是。”
众人簇拥着杨长,急匆匆赶往威胜南门。
行至城楼上眺望,发现金军离城墙只剩两里路,前排领军的几个金军大将,已清晰出现在杨长眼中。
“他?他怎么会在此?”
“三郎说谁?”
“完颜活女。”
“完颜活女?”
众人闻言皆大吃一惊,心说此人不是押去东京了?怎么出现在金军队伍里?朝廷莫非把这厮放了?
“新皇登基不到一年,京城政局长期波诡云谲,战和两派争斗从未停止过,释放战俘去交好金人,是可以理解的”
“理解什么?”
武松打断闻焕章,表情激动反问:“三郎抓的俘虏,好意送给朝廷处理,朝廷却还给金人,再让他领兵打咱们,这究竟是大宋的朝廷,还是金人的朝廷?”
“武统制别激动,杨将军作为实权节度使,似乎也没把朝廷放眼里,所以是谁的朝廷,还重要么?”
“闻先生你”
杨长听闻焕章语气,暗忖他应该看出端倪,而又没表现出来反感,于是急忙接话武松,试探问曰:“哈哈,闻先生,真智者也,等退了翰离不,我们好好聊聊?”
“没问题。”
闻焕章微笑致意。
“对了,我有一事始终不明,还望闻先生解惑。”
“将军请讲。”
杨长见状觉得稳了,心说我很快就有军师,随即到处心中疑惑。
“女真人源于白山黑水,建国也才几年时间,按说人口远不及宋,为何东西两路金军,数量都超过十万,感觉两路都快速增兵了,这些人都是哪里冒出来的?”
“南侵大宋的军队,应该不全是女真人,以闻某之愚见,投降的辽人与汉人,至少占半数以上,所以现在金军战斗力,绝对比不上之前精锐,杨将军月初以一万步骑,在汾州打得金人丢盔卸甲,回到威胜必能再创佳绩。”
“呵呵,闻先生真会说。”
“将军谬赞,事实如此。”
见闻焕章如此会夸,杨长心说这就是读书人,这就是与江湖草莽的区别,他们恰到好处的鼓励,有时能胜过千军万马。
谈笑间,金军已在城外列阵。
紧接着,一小队骑兵举着盾牌,护着完颜活女上前搦战。
前几日被仇琼英炸怕了,搦战时不得不做好防护。
杨长看到居然活女交战,便招呼武松把娄室首级取来,提着手中打算随时扔下去。
完颜活女被簇拥着上前,他驾驭马儿一步步走得很慢,想到之前自己在威胜的屈辱,心里的恨意化作滔天洪水。
血红的眼睛,咬紧的牙关,彰显着他的愤怒。
活女来威胜城的路上,幻想过无数处置杨长方案,他幻想着把杨长踩在脚下,先饿上几天再生剥活剐。
杨长的女人也不能放过,赵福金已经被翰离不预订,扈三娘提前许给了挞懒(完颜昌),仇琼英则被完颜活女要下。
完颜活女还记得在被擒山谷,仇琼英用武功压制自己的往事。
这女人能扔炮弹?倒是让她与杨长一起挨刮?还是说留在军中当玩物?有功夫的女人韧性好,可以承接自己麾下兄弟。
嗯,我到时第一个尝鲜,麾下兄弟们则排队上。
不过这婆娘很烈,第一个也许会受伤?要不排在第二個好了?
完颜活女边走边幻想,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城下,抬头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正在玩味的看着自己。
入娘撮鸟,事到如今,还敢藐视我?
“杨长,你没想到吧?我完颜活女,又杀回来了!”
“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你不后悔吗?不过现在后悔也没用,这就是得罪金国的下场,威胜所有人都能饶恕,唯独你必须死!”
杨长听罢轻蔑一笑,伸出手指挖了挖鼻孔,然后往城外弹了出去,并意味深长说道:“啧啧,好大一颗鼻屎”
“好胆!”
完颜活女大怒,指着城上大声蛊惑曰:“杨长与金国为敌,翰离不元帅只诛首恶,伱们若弃暗投明擒下此人,元帅承诺之前官职可以保留,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大家不要再执迷不悟”
“我呸。”
武松大喝一声打断他,斥曰:“你一败军之将、阶下之囚,有什么脸在此张牙舞爪?”
“武松,你莫张狂!”
“爷爷狂又怎样?你敢与我单独过招吗?”
“你”
完颜活女对他心有余悸,每每想起武松那张凶煞脸,自动回忆起校场杀人场景,撒卢母就是被他一刀斩首。
虽然刚才蛊惑之言很大度,但武松也是他必杀榜上之人。
至于单挑、斗将之事,翰离不此时的兵足够多,根本不愿让部将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