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武松为杨长介绍,宋江也凑上前抱起拳,抢腔在前恭维道:“江湖上义士,甚称吾师清德,今日得识慈颜,平生甚幸!”
“久闻大师威名”
杨长没有宋江嘴皮会说,只微笑着点头致意回应,怎料鲁智深对他更有兴趣。
只见他把粗壮大手一挥,爽朗叫嚷道:“你们说甚鸟大师?洒家一不诵经礼佛,二不守那清规戒律,世人都说我不像出家人,洒家也从来不否认,对了,武松兄弟说你天生神力,咱俩来过过手怎样?”
“现在?”
杨长面带诧异顾盼左右,心说咱不是来救人的么?花和尚还真是不分场合。
吴用、花荣、燕顺等头领,看到宋江被鲁智深直接忽视,皆表情严肃、面含愠色。
武松察言观色看到气氛不对,马上给一旁的二当家杨志使眼色。
杨志会意靠上前来,拱手对着众人问礼,并提醒鲁智深说道:“哥哥,宋头领远来助拳,帐中已设下接风筵席,哪有见面即切磋之理?何不等打下青州再行比试?”
“哥哥,杨制使所言甚是,先管待义士们要紧。”武松也赶忙进言相劝。
“那我们就先吃酒,你们可别怠慢了宋头领。”
鲁智深一抹他那光头,对众人憨憨笑出一张大脸,顺手却抓住杨长就往前拽,口里还热情说道:“我们先去占个位置,武二郎说伱酒量也不错,不比拳脚俺们就先拼酒。”
“我”
“去吧。”
看见鲁智深热情过头,杨长回首苦涩看向众人,宋江则大气向他挥手示意。
武二平时说了杨长多少好话?这花和尚竟看他像看见亲人一般,也不知道多讲讲我宋江如何仁义。
“鲁提辖天性豁达,宋头领与众好汉不要见气,请跟在下前往大帐叙话。”杨志作为二龙山次席,得站出来替鲁智深收尾。
宋江即便被杨长抢去风头,也一直对三山的头领保持着微笑,他礼贤下士的人设不能变。
同时还回应杨志,帮着打起了圆场,“鲁大师超凡脱俗,他虽不诵经礼佛守戒律,却似佛在人间渡劫修行,一看就是境界高妙之人,早晚成就金身正果。”
“呵呵,诚如宋头领美言。”杨志躬身再拜,言曰:“小可旧日曾经过梁山泊,多蒙贵寨重意相留,可惜鄙人当时愚迷不住,近闻义士山寨壮观巍峨,此真天下第一好事耶!”
“制使威名播于江湖,只恨宋江相见太晚”
宋江与杨志相互客气吹捧,带着二十余豪杰迤逦入帐,却看到鲁智深拉着杨长,就在帐门旁的桌前落座,还不停催促喽啰筛酒,看上去已提前开始拼酒。
“呵呵,鲁大师真急性也。”
“让宋头领见笑了,哥哥性情刚烈爽直,我与武都头也劝不住,请前排主位就坐。”
“好好。”
宋江走到杨长身边,轻轻拍打他肩膀,叮嘱曰:“好好陪鲁大师,自己也注意控制,别忘了你有隐疾。”
“隐疾?”
武松闻言不禁一怔,原本也要去主位作陪,听到隐疾瞬间不淡定。
他对宋江唱个喏,正色说道:“有杨制使陪兄长说话,武二便守在他们身边,以防等会吃得烂醉,回头还得攻打青州。”
“也好,有劳二郎。”
宋江言罢即随杨志前去,武松这才扶住杨长后背,坐在他左侧与鲁智深相对。
“怎么回事?什么隐疾?”
“没什么,公明哥哥说笑的,鲁大师,我们继续”
“哥哥,你先莫劝酒,让小弟问清楚。”
“问问也好。”鲁智深按住杨长酒碗,阻止喽啰继续筛酒,并意味深长说道:“洒家比武比酒,都不占人便宜,你真有病就作罢。”
杨长见状苦涩一笑,喃喃解释道:“小弟去年随军打高唐州,把那知州高廉追到末路,迫使其被梁山同伴斩杀,后来庆功宴上我突然昏迷,数日之间都不甚清醒,回山途中苏醒又休养了半月”
“如此严重?发生了何事?”
武松不待杨长说完,就紧张急切地打断了他。
“那高廉精通妖法异术,一清先生,也就是入云龙公孙胜,说我追击时伤了神魂,但是经过休养已经无碍。”
“妖法?神魂”
武松咽了咽口水,他自诩江湖经验丰富,但对于未知且神秘的词汇,一时间也抓瞎不知所措。
一旁听故事的鲁智深,抓了抓光秃脑袋,大大咧咧问道:“无碍了是吧?那就没事了?不影响吃酒?”
“我真没事了。”
杨长诚恳地点着头,他不能把真实情况告诉外人,只能如祥林嫂般重复。
“没事?没事就继续。”鲁智深舔了舔肥厚嘴唇,粗声唤住端酒的喽啰,嚷道:“你,还不筛酒?”
“还是要小心,公明哥哥都说隐疾,况且三郎伤了神魂,那玩意儿咱也不懂”
“不懂就别瞎担心。”
武松话没说完,被鲁智深拍桌子打断,只见他一脸不以为然,说道:“怕甚鸟神魂妖魔?洒家记得当年在五台山,山门外面金刚对我怒目呲牙,都由着性子一股脑砸得粉碎,也没见神魔来寻洒家麻烦,心中无惧便无所畏惧!”
“大师话带禅意,小子受教且佩服,再重重敬你一碗。”
看到杨长端碗一饮而尽,鲁智深遂指着他对武松打趣。
“杨长兄弟行事爽利,非常对洒家的胃口,反倒是你这打虎英雄,今日怎畏首畏尾起来?洒家喜欢原来的武二郎。”
“呵呵”
武松摇头尴尬一笑,旋即也举起酒碗,朗声道:“既然你们有兴致,我岂能再出言阻拦?诚如哥哥适才所言,心中无惧便无所畏惧,三郎如果喝出什么问题,情愿去东京绑来御医,我也陪你们喝一碗。”
“哈哈哈,这才是洒家认识的武二郎。”
“哥哥,没那么严重,我真没事。”
“嗯。”
看到鲁智深与杨长一唱一和,武松表面笑呵呵回应两人,心里却依旧装着‘隐疾’两字。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心态,是把杨长当成亲兄弟在看待,也是武大离世后心中唯一的柔软,莫名觉醒了身为兄长的责任,认为自己有义务对其照拂。
看到杨长与鲁智深拼酒,武松真有兄看弟的感觉。
两年不见,杨长由外到内都有变化,变得更成熟更有英雄气,而酒量似乎也有长进?
其实并杨长非酒量见长,而是他当初有意隐藏实力。
鲁智深连喝了十几碗,身体已开始感到燥热,而旁边杨长竟没一点反应。
见这少年酒量深不见底,鲁智深把酒碗往旁一扔,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
“洒家不喝了,这鸟酒太寡淡。”
“不喝也好,大师多吃菜”
“吃菜?”
杨长本是好意提醒,鲁智深却觉得他在挑衅,旋即扯开僧袍露出肚腩,拍着鼓鼓的肚子,边走边嘟囔:“洒家根本不饿,就是有些热得慌,我出去凉快凉快”
“这”
“由他去。”
武松风轻云淡摆着手,心说以鲁智深的脾气,在场谁人能拦得住?
杨长见状提醒曰:“鲁大师应该醉了,哥哥忘了他醉酒大闹五台山?帐外可是有不少梁山弟兄,倘若大师误伤友军,那可就不好”
“嘶”
武松倒吸一口凉气,蹙眉应和道:“幸有三郎提醒,否则怕是要伤和气,你且独自吃喝,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