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敢笃定,是因为她知道纪王世子成不了气候,孙家上辈子占尽优势都造不了反,更何况是衰落之势已显的今生?他家也就是仗着皇帝的偏爱与庇护罢了。可即使是在孙家风光无限的上辈子,皇帝在临终前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孙阁老踢出内阁,免得他再碍事的。
如今周太后、周家都还在,周四将军便在禁军任职,涂荣回京后,将会与颍川侯联手执掌兵权,后者更是与孙家反目成仇,断不会为其张目。孙家出了一个有通敌叛国之嫌,还疑似纵火害死了皇后皇子的孙永柏,名声早就大不如前了。就算是从前见他家势大,主动攀附上来的墙头草们,如今也不可能再跟着他们一条道走到黑。孙家连纪王世子都拿捏不住,还指望能拿捏谁?
海棠并不认为,这辈子孙家还能做什么,形势已经非常明显了。所有人心中以为的天大风险,不过是因为孙家曾经掌权数十年,仿佛是个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给人一种虚幻的强大感,实际上那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可金嘉树面上却始终有着惴惴不安:“若我在京城,还能随时知道最新消息,必要时也能帮着出一把力,不象如今,除了呆等消息,什么都做不了……哪怕我能出主意,信送到京城也得花上十天半月的功夫,就怕已经来不及……”
海棠没法多说什么,只能道:“京城里有那么多能人在呢,你怕什么?皇帝始终大权在握,只要他说一句话,孙阁老名望再高、权势再大,也得丢官去职。如今只看他狠不狠得下心罢了。退一万步说,皇帝始终狠不下心处置孙阁老,一旦有个万一,宫中还有两个皇子在呢,太后会主持大局,内阁也不是没有忠臣,朝中百官大多数人也要讲究个规矩体统,不可能越过一位将近成年的皇子和一位大行皇帝属意的皇子,迎宗室子弟入宫继承大统的。
“孙家还能自己造反不成?就算他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本事,总不能靠着他们养的几百死士干这种杀头的买卖吧?到头来会坐到龙椅上的,依然是皇帝的子嗣。七皇子与八皇子兄弟和睦,不管最终上位的是谁,都不可能任由另一人被人所害。更别说七皇子就住在慈宁宫,太后又与许贤妃同心同德。禁军如今还是掌握在皇帝的人手中,这就更保险了。”
金嘉树苦笑道:“海妹妹你说得十分明白,比麻嬷嬷跟我说的更清楚。只是,道理我都懂,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会担心,谁叫我离得太远,消息又来得太晚呢……”
呃……这种事就没办法了。金嘉树总归要自己想明白的。
海棠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口道:“你要是实在害怕,也可以跟麻嬷嬷说,想要去更靠近京城的地方待着,书信来往也方便些。只要你不进京城,想来皇帝是不会在意的吧?只是这么一来,你就得尽可能行事隐秘了,千万别让孙家的人知道你在那儿,否则他们走投无路时,狗急跳墙,抓了你去做人质,逼迫许贤妃答应些什么,那就不好了。”
到时候许贤妃再难过也不可能答应孙家什么的,倒霉的只会是金嘉树。海棠心里并不赞成他这么做,可他要是一直挂心京中的事,没办法静下心来读书,那继续在长安待着,也没什么意义。
金嘉树深深看了海棠一眼:“海妹妹,我发现……你我总是能想到一处去。”这莫非就叫做……心有灵犀?
海棠脸上却只是淡淡的:“你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我要是还猜不出你心里的想法,岂不成了傻瓜?又怎么好意思说,你遇到难处了,可以来找我商量?”
金嘉树顿时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海妹妹你……真是直率啊……”
海棠撇嘴:“我这是把你当自己人,才不跟你绕圈子。你要是不习惯,那我就继续象以前那样,说话含蓄一些好了。”
金嘉树咳了一声:“不不不,这样挺好的……”这样比较省时省事。他也觉得,若与海棠交谈时,能少些暗示、引导,有话只管照实说,也算是他与海棠关系比旁人更亲近的证明。
本来,海棠已经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尽管她本人可能没发现——那是连海礁都不知道的秘密,她与他本就比旁人更亲近了,说话少些顾忌,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