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长安没想到事情还能牵扯到他身上,愣了愣,便回答:“我早前就想过这件事,可我不是军户子弟,这么做不合规矩……”
话刚说完,他就回过神来了。
这么做确实不大合规矩,但他是海家养子,真要去顶这个名额,只要民不举官不究的,别人也无话可说。军户人家中,原本的青壮阵亡沙场,留下的子嗣年纪还小,往往就会从旁支族亲中择人补缺。周小见家里就是这种情况,只不过他如今长大成人了,原先顶了他亡父名额的叔叔却不愿意归还名额,更希望把这个名额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而已。血缘关系较远的旁支族亲都能办到的事,没理由长年生活在一个家里的养子就不能。可海长安原是常家子弟,身份尴尬,他要在西北边军中做不合规矩的事,自然是障碍重重。反正也没人挑剔海家老的老,小的小,十几年来无人在军中任职,海长安便也不多事了。
但如今,海长安在西北的处境大有好转。先是镇国公亲自推荐他去长安后卫卫学任教,变相向世人表面了周氏家族对他并无怨恨;接着又有麻尚仪代表曾经被常贵太妃所害的宫女家属,明说了不会迁怒于他;在那之后,海长安时不时的就会与麻尚仪见面,他们之间谈过些什么,海家人并未多问,但这也足以证明,曾经阻止海长安在军中发展的障碍,基本已经消失殆尽了。
他如今若真想正式进入边军发展,明面上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他在长安后卫卫学干得挺愉快,又没有向上爬的动力,因此便满足于现状了。
若是海家真的让他去顶几年的名额,那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有些个不合规矩,凭着海家如今的人脉,也足以应付过去了。
海长安顿时沉默下来,顿了一顿才对海西崖说:“爹,棠棠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您有机会升官,还是京官,没理由放弃。海家在军中的名额有儿子顶着,等宝顺再大几岁,儿子再把差使交还给他,便什么都不耽误了。”
海西崖瞪了义子一眼:“胡说!你如今在卫学干得好好的,这时候辞了去,等将来没了差事时怎么办?!”又说海棠,“少出馊主意,在里屋听着就是了。你阿奶有什么不懂的,你就解释给她听,旁的不要多嘴!”
海棠抿了抿唇,正要说话,便听得一旁的祖母马氏道:“长安没根没基的,便是进入军中做事,也未必能分派到什么好差使,万一被派去边城,岂不是要吃大苦头?还要与妻儿分离……这个不好。”
海棠忙对马氏道:“阿奶,我真不是瞎出主意。麻嬷嬷那边不是说,要给二叔做安排,让他能出仕做官,将来好打常家人的脸吗?二叔如今只是白身,能靠什么方法做官呢?不是文就是武。他这些年都不曾在四书五经上下大功夫,难道还能去考科举不成?肯定只能走军中的路子。只不过他不是军户,要进入军中任官,没那么容易。若是他顶了咱们家的名额,事情就好办多了。
“麻嬷嬷他们应该有门路给二叔安排的,只要二叔在军中有个出身,后面的事就不难了。爷爷如今能从军队文职转任户部文官,二叔也应该可以吧?他原籍就在京城,又是常家子弟,麻嬷嬷他们朝中有人,还怕安排不了他?到时候无论是走涂同知的路子进兵部或锦衣卫,还是走慈宁宫的路子去做禁军侍卫,别人都挑不出理来。等二叔升进京中,海家在边军中的名额便又空出来了,正好哥哥也到了年纪,可以接班。”
众人听得愣住,只觉得逻辑程序上好象是没问题的,就算有不合规之处,只要镇国公府与慈宁宫旧人们愿意配合,那便无碍大局。
只有谢文载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那位麻尚仪……愿意帮长安帮到这份上么?!”
那就要看麻尚仪等人对常家的怨恨到底有多深了。
海长安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吭声。他心里清楚,这种事,麻尚仪是做得出来的,而且不难办到……
马氏犹豫着说:“今儿额去给麻大姐送腊八粥,她拉着额说话,问起额们家对长安有什么打算……她建议长安去考武举,说凭长安的本事,要考上不难,哪怕只是个武举人,也有资格在西北边军授官了,好歹是个正经出身。哪怕将来回了直隶,他有功名在身,想在当地卫学找个教习的差事也不难。若是长安愿意进京去考会试,她也有法子保他考上。只是额觉得她口气挺大的,不知道是真是假,又觉得事关重大,额做不了主,才说要回来跟家里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