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马氏浑身一震,被海棠一言提醒。
她转头去看丈夫周世功。周世功也听到海棠的“悄悄话”了,亦露出了警惕的表情。
他沉声问马老夫人:“那胡人老汗王在曾家祠堂里留下了你的罪证,固然是对你的威胁,可你已改名换姓,嫁进了我们周家。世上除了你的老相好和他的奸细爪牙,再无人知道宋育珠就是你。你有必要如此惊慌失措么?甚至不惜让我们周家的女儿嫁给与她不匹配的男人,也要让她去替你走进曾家祠堂,取回你的罪证?难不成胡人老汗王还能去大楚京城告发你?!亦或是他派来的那些奸细,会拿这事儿威胁你听从他们的命令?可他们若真的掌握了你这么大的把柄,还能仅仅要求你给他们弄几张路引么?你真的没有替他们办过别的事?!”
马老夫人用眼角瞥了他一眼,依旧一声不吭。
周世功忽然生气了:“到了这一步,你依然还想隐瞒真相!父亲真真是瞎了眼,白白对你好了几十年。他为你舍弃了高官显爵,甘愿退居后方,打理军中庶务,而你不但骗了他一辈子,还想加害他的子孙后代,再抹黑他的身后清名!若不是娶了你这个扫把精,我父亲必定会有更大的成就,我们三房也会比如今更兴旺更显赫!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马老夫人露出愤怒的表情,瞪向周世功的目光中都夹了刀子,差点儿就要破口大骂了。但她终究还是没把话说出口,只冷哼了一声,便扭开头去。
他认为自己身为敌国质子,无论是偷取军机情报,还是接近大楚权贵子女打听消息,都是自己应尽的本分。若是大楚君臣百姓为此要提防自己、捉拿自己,自己也不会有所怨言。可宋育珠痴迷于他,主动掩护了暴露行迹的他,主动将他带进曾家的密道,主动提议为他盗取军事情报……这些全都是她主动要求的,他或许有顺水推舟之意,但绝对没有故意引诱的意思,更没有承诺过要与她长相厮守。
他看向了屋子中央的罪魁祸首:“里头应该还有胡人老汗王匆匆写就的亲笔书信,以及……多年后派人第二次进入曾家祠堂密道时,另外加藏的东西。”
怪不得颍川侯把那红木锦盒交到他手上时会说,要等到马老夫人的案子必须颍川侯府的人出面作证时,才拿出锦盒,否则就不必将锦盒打开给别人看了。这么丢脸的事,若不是万不得已,谁乐意叫外人知晓?!
当年平西侯世子违反家规,擅自将未婚妻带进祠堂后方的主室与密道,是导致所有事发生的导|火索。怪不得平西侯会忽然告病致仕,他们父子在那之后必定发现真相了吧?很有可能还主动向皇帝请罪了。平西侯世子有愧于家族,因此在父亲亡故后根本不去争取祖传的爵位,而是到西北参战,结结实实地立下了军功,方才重新受封品级更低的爵位。
众人听得又是一惊。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沉默到底了。
曾庆喜忍不住问:“第二次?那厮利用了曾家祠堂的地道逃出京城不说,还派人来钻了第二次?!他把我们颍川侯府当成什么地方了?!”他又惊又怒,忍不住在心底深处抱怨义弟颍川侯,难不成胡人在曾家腹地的祠堂里来来去去不止一回,都没有任何人发现吗?看守祠堂的人在做什么?每年定时清理、维持密道的曾家家主与继承人,又在做什么?!他们难道一点儿蛛丝蚂迹都没发现么?!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众人纷纷怒瞪马老夫人,可她却只是闭目不语,如同泥胎木塑一般。
这宋育珠真是害人不浅啊……
曾庆喜瞥了马老夫人一眼,忍不住啐了她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