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子,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救了我,你怎么找到我的……”九黎眼中滚出泪来,声音嘶哑。
这些年,她以为那个乞儿早就死了,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却怎么都没想到,她竟还能见到他,竟还被他所救。
“你先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棺材子……你这些年去哪了啊,你知不知道,阿妈死了,阿爸也死了,阿爸死的时候还在念着你……”
“我知道,九黎,我都知道了。”
九黎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可她实在伤的太重,哭着哭着又昏睡了过去。
憾生站在九黎床边,望着她身上斑驳的伤,记忆像是骤然被人撕裂了一道口子,又回到了那些他不愿再回想的时光里。
他是棺材子,她是边界最贫贱的烟民的女儿,他受尽屈辱凌虐,她自小也是食不果腹。
在那些四处流浪,为了温饱要和野狗争食的日子里,年幼的九黎,和她的阿妈阿爸,曾给过他这个棺材子微薄的关爱,而那微薄的关爱,对于九黎的家庭来说,已经算是倾尽全力。
他还记得自己吃的第一个馒头,第一口热饭,是九黎的阿妈和阿爸亲自给他做的。
那个身上破履烂衫的棺材子,缩在凄风苦雨之下,飘摇木屋里的灶膛边,端着那一碗热粥,怎样和着眼泪一口一口吞下,直到如今他还清晰记着。
小小的九黎捧着煮熟的鸡蛋,馋的直咽口水,还是使劲往他的怀里塞。
烧的通红的炉灶,映衬着九黎阿妈阿爸质朴憨厚的笑脸,对于受尽人间冷暖的憾生来说,无疑是生命里最难忘却的温暖。
再后来,他辗转流离,九黎家的烟地也被人抢走,他们一家不得不背井离乡去投奔亲戚,自此,他就再也不曾和他们见过。
又过了几年,他到了少主身边,渐渐站稳了脚跟,也曾私下去找过数次,最后见到的只是她阿爸阿妈的坟墓,而九黎一直没有任何音讯,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消息,也是说她早早就急病死了。
憾生没想到昨夜出去会遇到九黎,当他听到有人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九黎被吊在木架上,几乎快要被人打死了。
他盛怒之下亲自开枪打死了那些毒打九黎的人,将奄奄一息的她带了回来。
九黎的阿爸阿妈不在了,以后,他会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九黎,让她过上好日子,让阿妈阿爸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憾生让佣人守着九黎,她身上伤重,半夜怕是要烧起来,嘱咐了佣人小心照看,憾生就离开了九黎的房间。
刚出门,却忽然听到楼下传来细微的动静。
憾生走下楼,看到无双随便套了个睡衣,头发凌乱扎了个丸子,正在冰箱那里拿牛奶。
“无双?”憾生轻唤了一声走过去,见她眼下有着淡淡暗青,到底还是忍不住关切询问:“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肚子饿了是不是……”
无双自顾自的拿出牛奶,给自己倒了一杯,因着她宫寒严重,酷暑天气也不能贪凉,就去微波炉里转了半分钟。
然后,将加热的牛奶重又倒进玻璃杯中,无双一边捧着杯子,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直接越过了憾生向楼梯走去。
她没有理他,也不曾看他一眼,自始至终,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曾落在他身上,好似他根本就是空气一样。
憾生一步上前,挡在了无双的身前。
无双垂眸盯着手里的玻璃杯,缓缓往一边挪了一步,继续往楼梯走。
憾生却直接握住了她单薄的肩:“无双,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