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女子殉节是一种美德。
不过,这种事也分情况,且并非强制性。抚育丈夫子嗣,孝敬公婆亦是女子美德。
当然了,殉节终归少数,改嫁才是常态,朝廷对女子改嫁并不反对,更不会惩罚……
可以上这些并不适用于朱婉清!
以朱婉清的身份,以朱婉清的年纪,以朱婉清的见识……按理说,她不应该有这份心思,奈何……用情至深。
这两口子青梅竹马,在朱婉清少女时期,就被李宏惦记上了,相识、相恋这么多年,两人早已离不开彼此,如此情况朱婉清自是难以接受。
可李宏亦无法接受!
媳妇儿明明还有很长一段岁月,却为了陪自己结束生命,这让他如何心安?
李宏严肃道:“婉清,今日当着干爹的面,你做个保证。”
“保证什么?”
“我走后你好好生活,不要作贱自己。”李宏说,“将心比心,若你我调换,你能接受我如你这般吗?”
朱婉清噎了下,红着眼道:“宏哥,我怕……我怕我的世界没有你,我怕……”
“不怕不怕……”李宏忙安抚,抬头为她抹眼泪……
李青默默退出客堂,李雪儿也紧跟着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爹娘……太感人了。”李雪儿吸着鼻子,泪花闪烁,“如此爱情,当真是不羡鸳鸯不羡仙!”
李青无言。
好一会儿,李雪儿才收拾好情绪,问道:“这次之后,我娘是不是就不再有……那心思了啊?”
“你娘不是痴愚女子,她深爱你爹是真,可也并非……不明事理。”李青宽慰道,“放心吧,有我呢,未来又怎会看她做傻事?”
李雪儿点点头,悲喜交加。
这时,李浩推门而入,一见李青,立时笑呵呵道:
“呦,真是青爷回来啦,你可真快……咦?小妹你这是咋了?被青爷揍了?”
李雪儿真想捶他,狠狠给他一个白眼儿,指了指客堂。
李浩循声望去,却见门是关着的,不由好奇心大起,大跨步上前,“我瞧瞧怎么个事儿……”
“……”
“……”
“哎呦哎……爹啊,你劲儿咋还这么大啊?疼疼疼……别敲了,你这拐杖可是难得的珍品,别给敲折了……”
李浩上蹿下跳地跑了出来……
其实,家里有个不着调的也挺好,就比如现在。被李浩这么一闹,原本悲伤的气氛全然不见,老两口揍逆子……倒也颇具看头。
闹腾了一阵儿,李青适时制止。
“小浩,今儿我没准备,你酒楼去定桌酒菜过来,中午喝两杯。”
“哎,好。”李浩忙不迭答应,“爹,这是你爹的吩咐,可不怪儿子啊。”
言罢,立即脚底抹油,搞得几人哭笑不得。
重新来到客堂坐下,李青就着话题,道:
“婉清,人人都会死,就连我……终有一日也会的,现在说这个还早,不过既然说了,那就好好说道说道。嗯…,人死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停止了呼吸、心跳,第二个阶段是爱他的人也死了,第三个阶段是没有人记得他了……”
李青长篇大论……
朱婉清默默听着。
良久,
“李叔,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可……知易行难啊。”朱婉清低低道,“一想到宏哥离我而去……我就受不了。”
李青叹道:“失去挚爱的滋味,我亦体会过……可我也没有寻死啊。”
“我有羁绊,你就没有羁绊吗?”李青温声道,“小浩,小雪儿,孙子辈儿,重孙辈儿……他们是你和宏儿抚育的后代……”
又是一番劝慰……
“婉清,干爹说的是啊,为夫也想你能代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陪小辈儿长大……”李宏温柔的说。
朱婉清道:“可是……我怕我做不到。”
李宏看向李青。
李青道:“有李叔呢,不用怕。”
“还有雪儿,还有大哥,还有您孙子、重孙子。”李雪儿补充。
朱婉清没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见状,李宏笑了,笑得开心,笑得轻松。
可也只有他能笑得出来……
午时初。
李浩领着酒楼伙计进来。
一道道菜肴上桌,送菜小哥摆好盘,说了句吉祥话,提着食盒离开。
李浩笑道:“爹,儿子这次专门买了性柔之酒,可多饮两杯解解馋。”
“你爹不能多饮,柔也不行!”李青皱眉道。
“嘿嘿……青爷,你先尝尝看。”李浩倒了一杯递给他。
李青将信将疑的接过,啜了一口,不禁一阵无语。
与其说是酒,不如说是水,只是水里面掺了一些酒,不过……也有些酒味儿。
“这小子……”李青失笑摇头。
李浩虽不着调,却并非马虎之人,许多时候都很细心,毕竟……这偌大的家业,粗心大意的人可无法操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