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儿一副意犹未尽模样,嘻嘻笑道:“这里又不是没厢房住,又是大晚上的,我住一晚没关系吧?这么精彩的故事,我可不想错过。”
“你这丫头……”李宏瞪眼,“你不是跟你哥对赌来着吗,整日游手好闲怎么行?那蒸汽机于国于民助益甚大,正事要紧!”
“爹,其实具体研发制造都是工匠在搞,许多地方我也是只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倒也不用整日瞧着。”李雪儿嘴甜,“女儿这不是想抽空多陪陪您嘛。”
“我有什么好陪的……”李宏闷闷道,“且活呢。”
李雪儿无奈看向李青。
“她说的也对,蒸汽机那般复杂,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李青朝李雪儿道,“住下也是有条件的,明儿个早起去买早餐。”
李雪儿无语:“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好啊?”
“你爹喜欢吃外面的。”李青说。
“嗯,咋啦?”李宏瞥了闺女一眼,“你有意见?”
“……没,女儿遵命。”李雪儿一揖,喜滋滋去了。
“这小丫头……跟她哥都学得懒散起来了,变得贪图享受……”李宏连连叹气。
李青轻笑道:“劳逸结合嘛,她也是想多陪陪你,尽尽孝心,何须事事上纲上线?”
顿了下,“走走走,先给你梳理一下脉络,待会儿咱们继续,只给你一人讲。”
“哎,那成。”
皎洁月光穿窗而过,均匀的洒在木质地板上,更添恬静氛围。
夜风习习,充满秋凉爽快,月光照亮床前,父子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温馨而暖心,重塑当年美好……
子时,李宏睡下,打着鼻鼾。
李青深邃沧桑的眸子愈发慈祥,慈祥中又透着悲凉。
时间过得慢吗?
并不是!
它如梭如箭,总在不经意间溜走,一晃一个多甲子就这么过去了,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如今须发皆白,那张粉嫩婴儿脸,亦被岁月铭刻道道沟壑,道道深刻。
再没有当初的朝气蓬勃……
月光更朦胧了,秋风也更凉了。
李青轻轻关上窗子,来到柿子树下,柿树硕果累累,不堪重负枝丫弯了腰,触手可及……
马上又可以做柿饼子了。
月亮很亮,柿子颗颗饱满,有那急躁的已经泛红了。
这么多年下来,他有了长足的进步,堆得雪人更像了,也能煮好饭了,学会了在最合适的时候摘下柿子拿苹果催熟,还会做柿饼……
可是,他却空落落的,很不舒服。
因为时光总是出老千,赢走原本属于他的‘东西’。
他快输不起了。
可悲哀的是,他却没办法掀桌子。
这场赌局是强制性的,是必输的……
“你,还好吗?”
远远的、弱弱的声音响起。
李青幽邃的眼眸微动,恢复了几分生气,道:“怎么还没睡?”
“睡了会儿,醒了,便睡不着了。”李雪儿道,说着,缓步走向前,在李青对面坐下,“刚想什么呢?”
李青没说话。
“是想故人了吧?”李雪儿道。
又是一阵沉默,李青苦笑点头:“哪能不想啊。”
“要……要喝酒吗?”
“喝酒解不了相思。”李青缓缓道,“它麻痹不了我。”
“那你……还挺厉害的哈。”李雪儿说了句很没水平的话,奈何,后悔晚矣。
“是啊,挺厉害的。”李青吸了口气,笑笑道,“早点去休息吧,早饭买茶叶蛋,肉粥,炸秦桧……对了,还有咸鸭蛋,你爹喜欢把拿筷子把蛋清、蛋黄一点点挖出来,跟肉粥搅在一起吃。”
“雪儿记住了。”李雪儿点点头,轻声劝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然,新人也会变旧人的,人嘛……还是要珍惜当下。”
“当然要珍惜,我很珍惜呢。”李青说。
“那你……看我有啥变化?”
“你?”
李青着重打量了她一眼,微微失惊,“你……怎么都有白发了?”
很少,只零星一点,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来,
不过,此刻迎着月光极为明显。
“我都快知命之年了。”李雪儿白眼道,“不止我,我大哥也有,比我还多些,我想说的是……”
“来不及伤感了,我们兄妹也快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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