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见李青又是皱眉,又是摇头,脸色都不太好看,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确有不妥之处,所以始终保持着气度修养。
倒是朱允炆,见气氛不太好,怕三人心中有怨气,于是替李青说话道:
“皇爷爷在世时,时常盛赞李先生是治世能臣,可堪大用。”
接着,又把李青提出的改制国策,给三人阐述了一遍,三人听后惊为天人,大呼可行。
黄子澄率先奏请:“皇上,永青侯这一国策,实乃治世之良药,应当尽早施行啊!”
“臣附议。”方孝孺紧随其后,“早一日施行,百姓早一日受益,国家施政,宜早不宜迟啊!”
齐泰微微皱眉,但沉吟片刻后,也觉得还是尽早施行出来为好。
“臣也附议。”
李青真的会谢,就眼下这局势,能施行吗?
见朱允炆意动更是头大,他知道自己劝不住,于是道,“皇上,当初太祖皇帝的话,你忘了吗?”
朱允炆一怔,点头道:“记得,皇爷爷说,等朕根基稳固,万民一心时再……”
他脸一红,讪讪道:“三位先生稍安勿躁,眼下局势不稳,不是施政的良机。”
他是个没主见的人,但没主见不等于傻。
朱允炆现在是真真的感觉李青靠谱,比齐泰三人靠谱多了,也有用多了。
而且,这是皇爷爷给自己留的唯一一个,既可以重信,又可以重用的人,他不愿让李青心生失望,于是道:
“朕宣布,即日起全面停止削藩计划,顺带安抚勋贵、藩王;君臣一心,才能施行国策,才能让大明百姓过的更好。”
“皇上圣明!”
“皇上三思啊!”齐、方、黄三人大惊失色。
黄子澄道:“皇上,若此时停手,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还等同于告诉天下人,皇上此前行为都是错的,那湘王之死,可就是皇上逼……皇上,三思啊!”
“皇上,莫要存妇人之仁,藩王不削,以后必将成为大明祸患。”方孝孺道,“恕臣斗胆,若一直放任藩王不管,皇上千秋万世之后,能放心将皇位传给子孙吗?”
“朕……”
朱允炆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方孝孺的这话,可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要是不除掉这些日益壮大的藩王,他百年之后,儿子上位,能坐稳皇位吗?
现在连他自己都坐不稳,若是再发展数十年,那还了得?
但说出去的话,又不好收回,只能改口道:“李先生的担忧也有一定道理,眼下大行削藩,已经导致人心浮躁,确实造成了不良影响。”
只简单一句话,把已经说出来的金口玉言,变成了李青的建议,不得不说,小小朱还是有点东西的,尽管不多。
李青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变成了失望。
他淡淡道:“何止是不良影响啊,事态已然严峻到了极点,皇上若一意孤行,不出三个月,天下必反。”
“永青侯这话就危言耸听了。”齐泰摇头道,“谁敢反?”
李青冷笑道:“藩王没了活路,能不反吗?”
方孝孺辩驳道:“何为正统?
皇上便是正统,湘王畏罪自尽都不敢反,足以说明问题!”
“无畏之言,误国误民!”李青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们三个搅屎棍,硬生生把大好局面搅成了一团乱麻,他日,被灭九族也不怨。”
“为了江山社稷,纵是灭十族又有何妨?”方孝孺据理力争,“天下不会大乱,藩王不敢反!”
李青给气笑了,“都活不成了,还不敢反?
死了还要被定个恶谥,人家还不反?”
“藩王不敢反。”齐泰开口了,“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大秦以前,若六国联手,以六国之力,秦何以一统?
说白了,都是各怀鬼胎,六国个个想以邻为壑,让别人出力,即便到了最后关头,也都是以保存自己为主,根本不会沆瀣一气;
即便苏秦那般天才,他搞的六国合纵,也只维持了不久,便分崩离析!”
“齐侍郎当真学的一手好史啊!”李青咬牙道。
“不敢当!”齐泰客气一句,断然道:“六国灭不了秦,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精诚合作,他们唯一联合的可能,就是被秦灭掉,被秦统一!
同理,大明藩王也是一样,但他们远远无法和六国相比,因为,那时秦王还是王,如今的皇上,是皇!
是大明唯一的主君,谁敢反?”
齐泰掷地有声:“秦始皇能让天下无六国,莫非皇上不能让天下无藩王?”
朱允炆热血沸腾,轻甩袍袖,“始皇可以,朕岂不可?”
李青没有再说什么,他对小小朱最后的一丝期望也破灭了。
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老朱去世还未满一年,大好局面就成了这副鸟样,大明十六帝,再找不出小小朱这样的了。
哪怕是贪玩的正德、修仙的嘉靖、宅男万历、搞木匠的天启,也霍霍不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