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马车的那一刻,卫无渊就认出苏辛夷了。
虽然她把自己化成了一副可能连爹娘都认不出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一眼看出来了。
好像不管她在脸上添了多少色彩,他都能自动摒去那些颜色,看到她本来的颜色。
他从来不重视女子的妆容和脸,这样的感觉他很陌生,却也很新奇。
可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躲在了陆光仪身后。
他很不高兴,甚至有些幼稚地也假装不认识她。
随后不久,他又为自己这种如十几岁少年般的想法感到羞耻。
当看到东洋也在这里时,他开始为她担心,也渐渐明白她为什么将自己装扮成这样。
可如果她提前知道东洋会来,为何也要来,大可以拒绝陆光仪。
还是说,舍不得拒绝——
卫无渊觉得自己今天的心绪十分不对,自她在花园露了个面,离开之后,他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
卓大人与他说了好几次话,他都恍惚未听清楚。
直到卓大人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才以头有些晕,去洗把脸为由,暂时离开了花园。
出了花园,丝乐之声渐渐淡远,他似乎也慢慢冷静下来。
他对苏辛夷的印象是从极恶,转变为喜。
这种转变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但从父亲突然谋反,卫家一夕之间家破人亡时起,他就已经习惯了面对人生中各种措手不及的转变。
只是,对于苏辛夷,他心中始终存着一股说不出的不确定。
曾经的她其实很容易让人看透,那些幼稚愚蠢的野心,只一眼便暴露无遗。
可现在,她整个人像是走向了一团雾中,反而让人看不清了。
浅溪说,那是她失去父母的不安,让她变成了那样,本性并不坏。
可他觉得不同。
眼睛里的神采是骗不了人的,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是两个灵魂。
秋风夹着微凉的空气,将他彻底吹清醒了。
他打算随意散散步,将酒劲散一散。
却没想到,再次看到了她。
离得太远,他只能看到她的神情,听不到她与陆语说话的声音。
他看着她在陆语面前小心翼翼,极尽讨好,但却处处透着虚伪。
可这种虚伪又好像和之前那种装模作样不太一样,当陆语关上门的瞬间,她垂下头的那一刻,他看到她微提的嘴角。
那时,似乎想象到了她的神情是什么样子,一定像一只小狐狸一般。
接着,他又看到她在端着东西的丫鬟面前露出那熟悉的楚楚可怜的神情。
多久没看到她这副神情了?
以前看到这副神情时,他只觉恶心,但现在看到,却不自觉地会心一笑,猜测着她想做什么了。
似乎当看到她将一整包巴豆粉倒入春二娘他们的水缸中。
给陆光仪下蒙汗药。
辣得周子规当天晚上拉了一整晚的肚子。
拿着铜锅揍得东洋连头都抬不起来的这些壮举后,对于她的每一个想法和举动都好奇了起来。
所以,他竟不知不觉跟着她去了客人住的厢房,等发觉不合适,想要离开时,却看到陆光仪和东洋都朝着这边来了。
虽然不知道她非要来这里的目的,但她将自己化成那样,多半是为了避开东洋。
此时东洋出现在这里,可是因为认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