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当郑清写完一整套符文之后,时间已经临近中午。他放下符笔,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身,掰着手指、晃着脖子、肩膀,按照‘不拳’的套路活动一番后,终于放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
许久没有这么耗费精力的写一整套符箓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写完之后,郑清不仅没有太过疲惫,反而感觉浑身上下神清气爽,精神为之一轻。
舒展毕,他将手按在那本不厚也不薄的符帖上,体会着黄皮纸表面略带滑腻的质感,心底的满足感喷薄欲出。
“你简直太棒了!”他悄悄的夸了自己一句,然后立刻小心翼翼的左右张望一番,唯恐刚刚那个羞耻的举动被人发现。
好在他选择的座位是几座书架夹角的位置,除了临近窗外隐约可以看到来往路过的学生,其他方向完全看不到一丝人影儿。自然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大肆嘲笑年轻公费生的自恋。
溜达之余,郑清顺手探进自己的灰布袋里,将那块银白色的怀表摸了出来。
这是他新近养成的习惯。
这些天复习功课的时候,他时不时就会将这块怀表拿出来,用指头在表盘上一阵乱戳,期盼有一天,他的指头能像吴先生一样戳进表盘的玻璃罩子里,然后将那块怀表的时针或者分针向回拨弄几圈。
当然,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没有强大的魔力与正确的使用方法,他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时间线扯回去。
但就像那些买彩票、进赌场的赌客们一样,万一成功了呢?而且,他比那些赌客们更有优势的地方在于,用指头戳一下怀表又不会损失一个铜子儿。
或许是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
但更有可能是烦不胜烦。
当今天,郑清再一次把那块银色的怀表从灰布袋里拿出来,习惯性的戳了它一下之后,刚刚被打开的银色表盖忽然用力向里扣了回来。
“咔哒!”
“握草!!!”
表盖清脆的闭合声伴随着年轻公费生的小声惨叫打破了图书馆里的宁静。
郑清一边紧张的四处张望,唯恐图书馆的那些八爪章鱼从某个犄角旮旯冒出来将他拖出去,一边倒抽着冷气,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指头从表盖下面抽了出来。
不出意外,他的指头上被夹出了一道深刻的血痕。
就像被一只没牙的老鼠咬过似的。
男巫亲了亲自己的指头,举起那块怀表,举到灯光下,狐疑的打量着它。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一直以来,这块表的表盖都是人为开合的,而且它上面也没有安装什么机关,没有附着什么魔纹、阵式,照理说,不应该出现这种自动闭合,甚至可以称得上‘咬人’的情况。
呆了几秒钟,怀表在他手心一动不动,一如既往。
郑清犹豫了一下,尝试着按了按拉环处的按钮——这是怀表的开关,正常情况下,轻轻一按,表盖就会自动弹起来——但是今天,不论他怎么按,银色的表盖始终一动不动,始终没有弹开,仿佛里面的弹簧因为锈蚀而被卡死似的。
年轻的公费生挑了挑眉毛,按的愈发用力了。
许是被按的不耐烦。
怀表那银白色的表盖上蓦然浮现出了一张怒气冲冲的银白色面孔
(▼皿▼#):
“劳驾!”那张银白色的面孔用细微的声音嚷嚷道:“如果您不打算看时间,能不能不要总戳我的肚子?!很痒的好不好!!戳多了容易干扰我对时间的感悟!这是对时间极大的不尊重!!!”
微弱的咆哮夹杂着表针‘滴答滴答’的声响,显得格外古怪。
郑清眨了眨眼睛。
见识过会说话的穿衣镜、会骂街的喷壶与鹤嘴锄、以及会骗人的简笔画小人儿之后,冷不丁看到一块冲自己嚷嚷的怀表,郑清倒没有被吓到。
充其量,他只是对自己的怀表突然会说话表示出了某种程度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