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到,秋闱将至,划在北直隶区的各处陆续进京了,盛府迎来了五位客人,个是盛紘故旧之,两个是盛紘交好的同年同乡的侄,他们赴京赶考却无亲属在京,而每年秋闱春闱之时,京都的驿站会馆客栈什么的,都是涨价的离谱,不但辎费耗大,且也不能安心读书。
盛紘和王氏一合计,性把盛宅后园边上的一排屋拨出去,给这些读书暂住,王氏这次之所以这么大方,显然是另有打算,这其中有不少家底丰厚的官宦弟。
至八月中旬,长梧九个月孝期满了,带着妻女再上京,一道来的还有表弟李郁,这次,不论是李郁赴考还是自己起复,都要仰仗盛紘,刚一安顿好,长梧便直奔盛府,允儿早一步去见了王氏,一通眼泪鼻涕的告罪,口口声声自己母亲对不起王氏,她是万分羞愧。
王氏心里带气,但经不住允儿哭的天昏地暗,又奉上成箱成箱的厚礼,再想想到底不干她的事,也是自己轻信康姨妈,自家姐姐什么德性自己还不清楚,也得怪自己。
“罢了,下回把你闺女带来罢;既算我侄女,又算我外甥女的,少不了要拿双份红包的。”最后,王氏淡淡的表示算了。
李郁是初次拜见盛紘夫妇,刚要下跪磕头,盛紘抢先一把扶起了他,忙道:“都是自家人,别讲什么虚礼了。”
盛老上下打量李郁,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右衽薄绸衫更显得白皙俊俏,便笑道:“几年不见,郁哥儿可长高了。”
李郁恭敬的拱一拱手,笑容满面道:“老倒瞧着愈加松柏精神了,这回我来,母亲叫带了几支云南来的白参,既不上火又滋补,权作孝敬了。”然后微微转过身,对着王氏道,“家母还备了些薄礼,给和几位妹妹们,万望莫要嫌弃了。”
老满意的颔首,王氏也微微而笑,盛紘见李郁言语周到,态妥帖,也十分喜欢,道:“好好!你先好好读书,回头叫柏哥儿带你和你兄弟一道去拜师会友,乡试不比会试,没那么多门道,你们松山书院的几位先生都是当过考官的,你只消把功夫做扎实了便好。”
李郁脸上涌出几分喜色,连连垂首拜谢。
如兰站在一旁,无聊赖,王氏拉着允儿到老身边去说话了,明兰有些惊奇的发觉盛紘似乎很喜欢李郁,细细看后,才明白老为什么说李郁和少年时的盛紘有些像了。
长枫虽和盛紘长的像,但到底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身上多了几分矜贵的公哥儿气,反倒是这个李郁,都是商家走仕途,都朝气蓬勃,都有旺盛的上进心,而且……
明兰眯了眯眼睛。
从适才盛紘和长梧谈起复的事儿起,李郁就时不时的偷眼看她,有一次他们俩目光恰好对上,他居然还眉目含情的冲自己笑了笑,明兰惊愕,赶紧看了看旁边的如兰,见她目光呆滞的看向窗外,似乎在发呆,明兰这才放心。
好吧,这家伙的确和盛紘很像。
老常说盛紘其实并不坏,他与王氏刚成婚时,也是真心想要夫妻美满,他也尊重妻,信任妻,任由王氏发落了两个自小服侍的通房也没说什么,若不是王氏仗着家世颐指气使,过分掺和例外事务,或者再温柔些,贤惠些,懂些风花雪月,就算盛紘将来会有两个小妾,也出不了林姨娘这档事儿了。
用现代话来说,盛紘虽有功利心,但也有情感需求;所以他明知会得罪王家,还脑不清楚的宠爱林姨娘。
便如李郁。
现在的这个情形,明明如兰这个嫡女比自己更有争取价值,以盛紘对他的欣赏喜欢,只消他顺利考取,迎娶如兰的可能性高达**成呀;可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却微微羞涩的偷看自己,他懂不懂道理呀!
要知道,美色易求,什么扬州瘦马北地胭脂,功成名就之后讨她十七八个美妾就是了,可是有个得力的岳家比啥都实在!小年轻就是不懂事;明兰十分遗憾。
……
老最近有些忙,常叫长柏过来询问李郁的情况,问他的待人接物,谈吐举止什么的,直到八月二十八秋闱开试那日,长柏才吐了一句话:“此人勤勉实在,心思灵敏,年纪虽轻但处事练达圆滑,将来必有些出息。”
老眼神闪了好几下。
明兰知道老是心思活泛了,自从见过曹家母女后,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老对贺家的热情明显下降了,明兰明白老的意思,说一千道一万,要看贺弘的态,若他也跟贺母一般糊涂,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
秋闱要考场,第二日一早,明兰正在寿安堂做针线活时,忽然房妈妈从外头疾步进来,满面笑容道:“贺家弘少爷回来了,刚把几车货交了药行,连自家都还没回呢,便直往咱们府来了!说是替老办了些东西,顺先送了来。”
明兰停下手中的活计,抬眼去看老,清楚的从她的目光中看出满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