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功劳看苦劳。付壮好歹也是有功于市舶司的人,要是他陈松说杀就杀,那不就是在说,陈松是一个刻薄寡恩,不顾情面之人?
别忘了,现在泉州市舶司和广州市舶司刚刚开始,要是陈松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对这两个市舶司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这不就是卸磨杀驴吗?
今天能杀付壮,那明天又能杀谁呢?后天,屠刀会不会落在自己的脖子上呢?这一切都未可知啊。
再说了,就算他陈松能将这里面的事情解释清楚,说此事和他没有关系,那又会有多少人相信呢?别忘了,咱们到时候再出点力,将水搅浑,他陈松的名声同样也要废掉。”
说到这里,孙甲富站了起来,脸上满是得意,“这是一个阳谋,不管他陈松怎么处理,他都落不着好。”
众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们没有想到,这个计谋竟然是如此的阴险毒辣。
众人也开始放心,如此来看,此事就成了板上钉钉之事。
“不过嘛,为了这事能够快速办成,还要诸位出点力!”
孙甲富压低了声音,在这些人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
三四天之后,几匹快马,朝着京城而去。
松江府,士绅商人的联名信,朝着京城送去。
没过多久,这联名信就送到了朱元璋的桌子上。
也多亏了朱院长很早之前定下来的政策,不然的话,这样的书信又怎么可能送到皇宫呢?
朱元璋将这信封,取出了里面厚重的信件。
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被气的不轻。
这信件正是孙甲富他们弄出来的,上面说的内容,就是付壮和付三五那一档子事。
不过,在他们的春秋笔法之下,付壮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逆子。
“当街痛殴生父”,“当众辱骂生父”,“当众羞辱生父”,“忤逆之徒”,“欲弑其父”……
等等,各种各样的字眼,层出不穷。
书信中,还“绘声绘色”的描写了,他的老爹,是如何绞尽脑汁千辛万苦,一把屎一把尿,将他养育成人的,是如何费尽千辛万苦,将他送入私塾学习的。
在这些人的春秋笔法之下,付壮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徒,而他的老爹,却成了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朱元璋非常传统,老农民的出身,让他对父子人伦看得非常重。
在朱元璋的传统观念当中,当爹的就是当爹的,就算他再怎么不对,做儿子的也没有说他的资格,只有通过侧面的劝解,除此之外,不能有任何强迫的手段。
如果朱元璋在这一方面不看重的话,那么历史上的他也就不会立朱允炆为储君了。
当街痛殴生父,光这一个罪名,就足以杀他。
只看了一半,朱元璋就将手中的出现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没想到,真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没想到天下之间,竟然有如此忤逆不孝之徒,该杀该杀!
此人不杀,如何正孝道?此人不除,如何正人伦?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如此一来,才能绵延千年,现在竟然发生这样的事,简直无耻,该杀!”
朱元璋背着双手,在御书房当中不停的发着脾气。
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朱元璋将自己带入了那个被自己儿子打的老头身上。
“这人要杀,必须要杀!”朱元璋不停的大骂着。
“让标儿过来!”朱元璋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庆童。
庆童不敢耽搁时间,飞一般的朝着外面跑。
没过多久,朱标急匆匆地走进了御书房。
站在朱元璋的面前,朱标有些疑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自己的老爹如此愤怒。
还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的老爹这么失态。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你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朱元璋指着桌子上的书信,一脸愤恨的说道。
朱标急忙将桌子上的书信拿起,认认真真的看着。
刚看了一半,他的脸色就变了。
光从书信上的这些内容来看,这个付壮,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就应该凌迟处死。
就在他准备发怒之时,他将自己放在了儿子的位置上,思考这个问题。
转念一想,朱标的愤怒,却没有刚才那般浓烈。
但他又不敢持续太久,也只能表现出一副愤恨的样子。
如果在这样的事情上还保持平静,保持冷淡,那不就是在说,朱标不是个不孝之徒吗?
就算这件事情里面有着天大的误会,但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必须要和朱元璋保持一致。
“对,对,父亲说的对,此人简直就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就应该杀掉。”朱标不停的拍着手中的书信,表现的非常愤怒。
朱元璋是爹,他自然而然就将爹的身份带入。朱标是儿子,也自然而然的就将儿子的身份带入。
在朱元璋看来,不管当爹的做错了什么,都不能这样做。
在朱标看来,除非当儿子的是个傻子,不然也不可能当街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而且这个书信来历实在诡异,此书信在来之前,没有听到陈松的任何消息。
如果此事为真,那么暂时代理松江府知府的陈松,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
但为什么,在这个书信到来之前,什么消息都没有传来。
这种诡异的现象,确实让朱标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