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是昨日回的京城?”他突然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是啊。”李凌点头应道。
“那为何直到现在才回部中交差,我朝素来就有规矩,奉命公干出京的官员必须第一时间回衙门交差,而不是回家歇息。你这又是破坏规矩……”
“有律法写明这一条吗?”李凌不等他把话说完,又打断问了一句。话说这规矩他还真不知道呢,毕竟他任官也就那么几月,然后就去了西南,京官那些道道又能了解多少?
边学道再愣,他是真记不清了,好像所有官场中人都深知这一条规矩,几乎没人敢犯,可真要说哪部律令里有所记载,却又没有。说到底,这还是官场里约定俗成的一些东西罢了,只因为人人都看重,去遵守,才被人奉为金科玉律,好像谁要是触犯了就跟犯了大错似的。
可结果,当他真要拿此条作文章时,才发现又有些一厢情愿了,没有书面的东西,真要弹劾告上去,效果真有吗?
李凌突然打了个哈欠,一副欠揍的样子:“既然大人没什么说的了,那下官就先告辞了。今晚还得去陆相府中见他呢,实在不能太过耽搁啊。”
“你说什么?”见李凌惫懒地转身欲走,边学道却是彻底惊住了,大声吼道。他说……他今晚要去见陆相?陆缜?他什么时候和这位大人扯上了关系?
“嗯,就是左相啊,他昨日叫人给我下了一封请柬和名刺,让我今晚过府一叙。”李凌说着,还把放在袖筒里的那张烫金的名刺取出来,在对方面前一晃。
这等材质上乘,做工考究的名刺明显就是朝中几个大佬才有,即便他没有打开让人看到里头内容,也叫人可以想见其所言非虚了。
这一下,边侍郎是彻底没脾气了,也总算“明白”了,李凌今日的态度为何会如此嚣张,再不把自己和永王放在眼里。原来他居然找到了陆相做他的靠山,这下自己真就踢在铁板上了。
陆佑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这变化也太快了吧?这个从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小年轻怎么出去晃荡了一年,突然就变得被陆相赏识了呢?在疑惑之余,他又满是庆幸,得亏自己因为旧事老友和几月同僚的关系没有做出帮着对付李凌的决定,不然……边侍郎或许不用怕,自己可就真完蛋了。他可是见识过李凌是如何对付自己敌人的,那戴宵戴万春叔侄的事情还被不少同僚提到呢。
在两人的愣怔中,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李凌已施施然出门而去。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含糊啊,这事终究只能骗人一时,真要到之后被人发现自己和陆缜没什么关系,后患可是不小。不过他也从未提过自己和陆相有什么交情,反正就是人家自己脑补嘛。
然后,在门出来后,他又瞧见门前也有几名官吏正用惊诧的目光看着自己,显然,里头那番针锋相对的说话他们也是听到了,这时个个有些僵硬地跟李凌作揖问好,显然是被他“深厚的背景”给吓到了。
直到李凌走后好一阵,两人才恢复过来,边学道刚想跟陆佑说什么,却见他弯腰拱手:“大人,下官已经想明白了,李温衷是我同僚,而且素来做事勤勉,无有错漏,下官绝不会与某些人同流合污地诬告于他。”
边学道脸色又是一黑,但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重话来。因为他已明白对方为何会做出如此决定了。之前他所倚仗的,就是接下来的京察,那是可以断一个官员前途的大杀器。
但现在用不了了,因为谁都知道陆相控制着吏部,而京察本就是由吏部牵头做主的。以前或许还要担心永王那边的势力影响,可现在嘛,他能和陆相的影响相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