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与我提过一回,这也正是李大人不辞辛劳来西南的原因所在吧?”
“正是,不瞒白老板,我身为朝廷户部滇南主事,对本地税赋确有不小的责任啊。不过滇南如今的局面,却让人颇为难办,其实就算没有这次的乱象,真想让当地百姓交出几十万两银子的税款来,也是极其困难,侯爷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了我们这些商人头上?”白显扬目光灼灼对着李凌,后者却无半点回避,回看着他,正色点头:“正是,这是解决眼下难题的最优之法,同时,也是对你们商人最好的帮衬了。”
“你让我们多交商税,却说是对我们的帮衬?”白显扬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了,身为商人,对银子上的事情自然是格外重视的。
没有急着回应他这一问,李凌只是笑道:“不知白老板可知道西南与中原商税上的差别有多大吗?”
“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不错,如今西南商税百不抽一,而中原商税却是二十税一,两者间的差距的确极大。不过,西南毕竟比不了中原,我等做买卖能赚到的银子,和中原那些大商人一比,就更是远远不如了,要是真突然提高商税,可就是要断咱们的生路了。”
见他对两地商税税率如此清楚,李凌也是一喜,至少省了自己不少口舌。但随即,他的脸色又是一凝:“白老板,你素来以目光长远为人称道,怎的这次却显得有些短视了?”
“嗯?你这是何意?”
“税者,可不光是官府收取,用来养官,而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手段而已。同样道理,这商税固然有一部分是会被朝廷用到别处,但同样的,剩下还是有不少会回馈商人。你只看到中原商业发达,却忽视了这其实也是中原商税远比以往要高,才造成的结果啊。”
“此话怎讲?”李凌这几句话说得白显扬一怔,若有所思,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商贸往来,所靠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有足够大而安定的市场,以及顺畅的道路了,我想这一点白老板总是认同的吧?”李凌见对方点头,便又道,“中原安定,自然不用说了,这是西南百姓一直所向往的,至于道路之通畅,滇南这儿倒是不错,可黔州,却因为种种原因,多有不足。
“当然,眼下侯爷即将对黔州用兵,说不定困扰咱们多年的道路问题就要得到解决了。但真要解决道路问题,也不是说没人从旁作梗就能轻易做到的,还是需要人和钱的投入,那这钱又该从何而来呢?是伸手向朝廷要,还是加重地方税赋,强行于民间盘剥呢?我想这两者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吧?”
白显扬顺着他的思路想着,也不禁点头认同,朝廷那边固然有这样的意愿,但各方势力牵扯着,真想拿出银子来,却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至于加重百姓负担,就更不可能了,别说定西侯,就是他也不会答应,那很可能酿成更大的乱子。
随即,白显扬就明白了过来:“所以你所说的商税,就是用在这个地方的?”
“正是,取之于商,用之于商嘛。不光是道路的开辟,还有沿路堡寨的建立,也大可从这些商税中提取,如此才能确保沿路安全嘛。尤其是由黔州进入中原那一片山岭地带,更是需要官府出人维持太平,不然光是那些满山的野兽,就足以给许多人带来困扰了。
“而只要这些道路真能完全开辟出来,西南与中原完全通畅,你们的生意也就能做到中原,把西南这边的特产贩卖中原,我想其中利润可比在此地小打小闹要强得太多了。这其中到底是赚是亏,以白老板之精明,还看不出来吗?”
这下,白显扬是真有些意动了,其实在他的生意做大到一定地步后,就已明显感觉到西南一隅已承载不下自己的雄心,只是碍于局势和地理才不得不忍耐而已。而现在,机会真就出现在了眼前,若真能如李凌所言,先出一些钱财,为将来开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真有把握让朝廷做到这一步?”
“有侯爷上疏,还有我在朝中为呼应,西南又是如此重要,我想朝廷一定不会不答应。毕竟道路一通,官军也就能随时进入西南,那才是真正收复两省呢。”李凌当即表态,算是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