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清扬此时点头赞道:“如此思虑敏捷,举一反三,这才是学我华山派剑道的最佳人选啊!”
又望向令狐冲,心中叹息,原本他以为令狐冲才是那个最值得他传授“独孤九剑”的剑道传人,却不想他被岳不群那个蠢材制约了二十多年,整个人都变得蠢钝了许多,比起眼前这个小师弟,简直有天渊之别。
罢了,自己尽力传授,他们能学多少便是多少吧。
这才对两人说道:“剑道本就存乎一心,招式都是活的,如果不能根据对手的不同来改变策略,你们又和那些木雕泥塑有什么区别?”
徐阳上前行了一礼,道:“谨受教!”
这点他确实是受教了,原本稳固已久的越女剑等级,此时又已开始松动,想来只待他再多行参悟,便能突破了。
当然,今日的收获远不止此。
风清扬又道:“先不说华山派的精妙剑术,经过多年前的一场内斗,多半已经失传,便是依旧存在,一招招的剑招既存,那迟早也有一天会被人尽数破解,到时候你们又怎么办?”
令狐冲苦思不得解,便强辩道:“我华山派剑术通神,别人如何能一一破之?何况,破解晚辈的剑招也许不难,但同样的剑招由我恩师岳掌门使出来,自然是威力大增,却又怎么可能轻易便被破解?”
风清扬难得点头道:“你说的原也不错,但江湖上,内功比岳不群更深,剑法比岳不群更为精妙的大有人在,若是这等高手杀上华山来,你又怎么办?”
“这……”令狐冲一时失声,回头望向小师弟,眼中颇有求助之色。
“破之便破之。”徐阳微笑道:“这世上有剑招的一天起,又有那一招最终不被人破解?若是被破解了就手足无措,那这天下的武功岂不是一日不如一日,还谈何发展?”
风清扬赞许地点了点头道:“你且说下去。”
“原来的招式被破了,就说明这招已经过时了。存在着破绽的招式,便是死招,今日不被破,来日必然还是会被破,自然已经失去了继续存在的必要了。那么,何妨重新再创新呢?”
徐阳神情自若,侃侃而谈,一点也没有在前辈高人面前应有的生涩感,反而像是在于风清扬坐而论道一般:“韩昌黎曾经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前人创造的招式未必就比今人新创的高明多少,无非是大浪淘沙,淘汰了大部分有缺陷的招数,这才留下如今这数十招精粹的剑招,若是旧的剑招被人识破了,重新创几招剑招便是,担心什么?”
风清扬道:“你这说法,已经比你大师哥更高上一筹了,不过依旧难免落入俗套。”
徐阳假装惊讶道:“如此说来,太师叔还另有高论?还请指教!”
“高论是谈不上,也是从先贤那里学了些皮毛。”风清扬颇为自得,如今的华山派,甚至全天下,他的剑法可称第一,这一点他丝毫不虚。
“所谓的破绽,必然是现有剑招而后有破绽,任你学得千万剑招,碰上高手依然会一招招寻到破绽而破之,到时候你又待如何?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若是无招无式,敌人又如何破之?”
“说的好!”听到妙处,令狐冲别有心得。
他素来生性跳脱,只是被岳不群封闭已久,一开始无法全心投入风清扬的言论中去,但是这几句挠到了他的痒处,正和他之前的一些判断温和,因此大喜过望!
“若是无招,如何破之?”这八个大字,如同黄钟大吕般在他耳畔回响,彻底惊醒了他心中的那丝执念。
风清扬又道:“你要想切肉,总得有肉可切;要想砍柴,总得有柴可砍;敌人要破你剑招,你也须得有剑招给人家来破才成。一个从未学过武功的莽夫,情急中拿了剑胡乱挥舞,就算你见闻再广博,也猜不到他下一剑要刺向哪里,劈向何处。就算是剑术至精之人,也断然破不了他的招式。只因他并无招式,‘破招’这二字,便谈不上了。只是不曾学过武功之人,虽无招式,却也并无根基,只会给人瞧出破绽,轻而易举的打倒。真正身怀上乘剑术的人,则是能制人而决不能为人所制。”
他随手拾起刚刚徐阳烹饪时捡来的一根枯枝,随手以一端对着令狐冲,道:“你来说说,如何破我这一招?”
“这?”令狐冲呆滞当场,这根本不是招式,如何破解?
“这不是招式,因此破解不得。”
风清扬微微一笑,道:“这就是了。学武之人无论是使刀剑,或是动拳脚,总是有招式的,你只须知道破法,一出手便能破招制敌。”
徐阳插嘴道:“要是敌人,也是个没招式的呢?”
风清扬看了他一眼,便道:“那么他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二人打到如何便如何,说不定是你高些,也说不定是他高些。”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轻叹了口气,说道:“当今之世,这等高手是极难找到的了,若是能侥幸碰上一位两位,那便是你毕生的运气,我一生之中,也只遇上过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