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时身边还是充满了腥臭的血味,面前站着一个手持利刃要夺取自己性命的敌人,徐阳却感觉到了自从进了这个小世界后,他从未有过的平静自然。
相比起以往,与那些江湖人物,朝廷大员的勾心斗角,争斗权谋,他更希望余生都是在平淡中渡过。
预计中的剧痛,迟迟未至。
耳边只有平四急促的呼吸声,和不远处苗人凤悠长的内息。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空前平静。
平四在犹豫,徐阳在等待。
这一刻仿佛永恒,却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夜风吹过,掠动徐阳鬓边的长发,徐徐飘动。
“啊!”平四的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刀却仍未落下。
他毕竟只是一个少年。
还远不是以后,那个人到中年、机变狡诈如狐的深仇忠仆。
他可以拼命,他可以隐忍,他可以做很多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会去做的事。
但是要他杀人,亲手杀掉一个他曾经亲近过,又多次救过他的人。
他无法下手。
但是要放过眼前这个同样曾经害过自己恩主的男人。
他一样办不到。
又一阵风掠过,仿佛在这个空间内,只有风是自由的。
“啊!”又是一声大喊,打破了整个屋内的平静。
这次,平四不再犹疑。
仇须报,恩须还!
刀举起,刀落下,血光起。
恩仇了。
徐阳嘴角一阵抽搐。
苗人凤却似松了一口气。
平四松手丢开了八卦刀,哭得像一个孩子。
他本就只是一个不大的孩子。
承受了太多重担,掩盖了他的年龄和经历。
放下一切,他依然只是那个羞怯,内向的孩子。
一个有担当的孩子。
一刀落下,只是砍伤了徐阳的一条胳膊。
伤不重,却很痛。
然而徐阳也如释重负。
恩怨,纠缠他太久太久,这一刀既去,算是还清了吧。
他没顾上去包扎伤口,却上前扶起了苦成泪人的平四,拍着他的背说道:“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一切都好了。”
平四发出饿狼般的哭喊声:“为什么,为什么胡大爷那么好的人,要死,为什么?!”
苗人凤离着很远,看着眼前这两人,欣慰地笑了。
自从平四住进他家,他就知道,平四有心事。
这不是任何人能劝解的,这是平四自己背负的重责。
压得这个少年人,如同一个老者一般谨言慎行。
成天只是照顾小胡斐,却没有半分自己的生活。
如今,这副担子被徐阳放下了。
也被平四自己放下了。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徐阳的伤不重,实际上甚至不用什么包扎,一个治疗术就差不多可以好了。
不过他还是接受了平四那拙劣的包扎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