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健见说面色蓦的一变,也连忙追问道:“师父这是奉旨要调往其他州府不成?蒙陛下洪恩,教师父能于殿前司当职,除偶有枢密院传钧旨奉军令出征时,往日都在大名府安住,这才时常能得厮见,而师父当初本来便是陛下身边相伴甚久的体己亲随,如今这却为何又要调往别处?”
薛永淡然一笑,示意侯健稍安勿躁,只待两人入座之后,才又叹然说道:“当初共聚大义的一众兄弟,如今共创得大业,分派往诸路州府各司其责,哪里又似你我恁般同在京师任职的弟兄命好,终日都能有相聚时?何况非是陛下要调拨俺往他处赴任,是俺主动向陛下奏请派遣转任,方才能遂了心愿。毕竟当初我祖父本是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只为因恶了同僚,永不得升用,而教家父与俺当初靠使枪棒卖药度日,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初于江湖从漂泊时能得陛下收录,多少年风风雨雨走下来,如今到做了开国功臣而祖父抱憾而终,他老人家的遗愿,便是能教我等子孙辈振兴家业,虽说只凭俺的本事”
正说着,薛永略抬起一直被吊着而有些酸麻的膀子舒展了几下,又苦笑道:“俺也自知论厮杀武勇、统兵御将,方今为我齐朝效命的猛将如云,有太多勇冠三军、用兵奢遮的兄弟已然教我望尘莫及,只在殿前司中任职,偶时虽得奉令出征,但率军征战本领胜我者太多,多半也仍是领受个闲差罢了。
大名府诸般府署军司,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与其长久虚度下去,也莫不如向陛下奏请转任调遣俺前去祖父曾戎卫驻守的关西地界,虽也未必能斩获得甚大功,但俺有所用之处更多,也仍是匡社稷、庇黎民,这才不负我薛家先人遗志。”
听得薛永恁般推诚相见的言语,侯健心中虽然甚感不舍,但也很清楚这个枪棒师父固然是为人实诚,而凡事既已拿定了主意也不会再犹豫不决。既知不久后便将离别,若要再重逢相聚也甚是不易,两人又是促膝谈心,感慨良多一番之后,侯健也是出言叹道:“石勇哥哥本就是大名府出身,当初师父待他遗孀遗女多有照拂。而陛下体恤这些年来为成就大业捐躯战死的众兄弟家眷,赐予宅院、厚赏抚恤,但家中有甚大小事宜,也亦有忠烈院官署按条例过问打理饶是如此,俺也会与大名府其他兄弟多加照顾石勇哥哥家小,师父也无须挂虑了。”
薛永见说颔首一笑,又道:“如此我确实是安心了,而兄弟恁般说,俺自信得过。而这几日陛下设庭宴饯别,兄弟自也务必要来。而你如今于广储监中任职,专顾自己痴爱专注的事宜,如此也端的美满,只须好好保重身子,日后也自有相见重逢时”
又听得薛永掏心窝子的说罢,侯健似是略显伤感,而把脑袋微垂片刻之后,却又是一抬头,而露出一抹狡慧的笑意:“师父,离别的言语也不必说得早了,若依我见,到恁启程上路时,说不得却还要磨耗个许多时日”
的确也正如侯健所说,薛永做为最早投从萧唐的老资历兄弟之一,非但于大名府的知交也多,当初也曾盘住甚久的大名府宗城县萧家集故地,也多有重迁回的乡亲熟人。既是要调任他处,与众知交天各一方,再要相聚还要等候闲暇机缘,如今设宴话别自然也丝毫怠慢不得。
何况又在大名府连日欢饮,与萧唐也促膝感慨长叹之后,薛永再至水泊梁山看觑过晁盖、白胜,又渡过水泊,至宛子城中卞祥、郑天寿等先前于萧家集时来往较为密切的兄弟塑像灵位前上香祭拜,喟叹倾诉心扉一番,这才又改道启程,赶往关西地界的原州赴任。
比起韩世忠、杨再兴、林冲、卢俊义等众多勇冠三军的帅才、将才而言,薛永固然是本事有限,但早期便曾一直追随着萧唐出生入死,可说是大功不多、苦劳却是极多。如今则也得萧唐转迁赐封为原州防御使,受韩世忠掌管的陕西经略府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