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按照史文恭以往的性子,固然是不屑与那些啸聚山林,又遭官府发海捕文书缉拿的绿林寇为伍,可是事到如今心灰气短,再听苏定掏心窝子的一番言语,一时间他也只是踌躇不语。本来仗着一身本事傲视江湖群豪的血貔貅,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杜壆眼见史文恭那副模样,早将手中浑铁大枪又搁在马鞍得胜钩上,不再寻他厮杀,而从四面围来的梁山军部曲之中,马步军闪出一条路来,宋江与吴用二人策马行来,又在距离史文恭约莫四五十步远的位置勒住缰绳。
宋江脸上又浮现出他招拢江湖中人时温恭和善的笑意,又翻身下马,朝着史文恭拱手施礼道:“小可宋江,因误犯大罪,无处容身,只得暂占水泊权时避难,盖为朝廷不明,纵容奸臣当道,权且与众兄弟滥官污吏,专只替天行道,并无异心,今者祝家庄撺掇诸处军司意欲剿捕我梁山大寨,因不甘延颈就缚,因此只得厮杀,实则小可久慕史教师虎威,索性有苏定兄弟已投山寨入伙,我等也不愿误冒犯冲撞,只望史教师不弃微贱,同往梁山泊大寨聚义。”
虽然宋江的话看似说的诚恳,史文恭闻言却只是嘿嘿干笑了两声,并未多做言语。宋江见状与吴用交换了个眼色,旋即又拱手作揖道:“宋某出身小吏,感蒙山寨中众兄弟不弃,这才暂且于梁山泊坐得第二把交椅,久慕史教师力敌万人,豪杰武勇,绝非众人所能得及,倘若我山寨能得史教师如此奢遮人物相助,实乃天大之幸事,也能使弟兄们尽生光彩宋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附众,手无缚之力,亦无寸箭之功,倘若蒙教师不弃,肯投奔我梁山大寨入伙,小可情愿让位,愿将寨中第二把交椅让于教师。”
宋江朗声说罢,除了吴用面色如常之外,在旁杜壆、董平等人脸上都不由微微色变,可是还没等有人出言劝阻,宋江又决然的一挥手,说道:“宋江主张已定,众位兄弟休要再劝!”
好歹现在梁山泊中还有个托塔天王晁盖身居寨主之位,宋江倒没胡乱让位于他人做山寨之主。何况城府心术颇有老道的宋江也知就算他只顾做谦让,除了那种你给甚么,我就敢接受甚么的二货,没有人敢顺着话头来接替他的位置。
先前的董平也好,如今的史文恭也罢说白了都是陷入险地的败军之将,就算心中已经动摇却撂不下自己的颜面,宋江也很清楚自己如此做,也给足了面子不至于教他们下不来台,彼此在推却恭谦一番,说动那些能人入伙,便也是顺水推舟的事了。
宋江通过苏定大概摸清了史文恭的为人秉性,也知若要说服他这种心高气傲的人物入伙,自己就必须放低架子。何况前番听那数山共主全羽的言语,既然他肯放过原来曾头市中的教师苏定,如今若能收得史文恭入伙,也不算坏了京东路三山大寨之间的情分,而这个血貔貅有能力曾给那青州两山大寨制造了许多麻烦,水泊梁山若能添得此人入伙也无异于如虎添翼。
表面上看是宋江因史文恭的武勇所慑服,故而放低了姿态甚是恭敬,实则在今时今日恁般处境下却是史文恭被宋江将了一军,受足了礼遇人情,也不由得他不依从。
而史文恭的心境变化,大概也都在宋江的意料之中,在周围一众梁山兵马众目睽睽之下,史文恭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随即把手腕一翻,将手中丈二长枪狠狠插在了地上。眼见那就在不远处的梁山泊二当家宋江仍然摆出副温和恭谦的模样,史文恭也不由得翻身下马,又恭声抱拳,朝着宋江恭敬还礼
与此同时,祝家庄寨墙上的惨烈厮杀依然还在继续,架盾持刀的苟桓与蜂拥奔上城墙的三山强寇正面相撞,激烈急促的金铁相交声中,苟桓惊觉有冰寒的杀机从斜侧袭至,数支锋利的长枪如毒蛇一般直朝着他的胸口刺来,眼见枪尖锋刃上闪烁的寒芒,苟桓也似已发了狂性,他挥刀如风迫开几支探来的长枪,随即迈步赶上,登时又将三四个强寇步卒剁翻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