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啼凄哀,冷风凄凄。
黯淡的月光下,房山寇一彪人马人衔草、马衔环悄然从山间小径潜下房山主峰。縻貹率一队轻骑趁萧唐尚未设重兵合围包抄房山寇大寨时,只意图猝然袭击于近日官军阵前正欲架炮轰山的凌振等炮手。
受刘敏的一席话怂恿,性格憨直好斗的縻貹一口答应下偷袭官军之事。对于縻貹而言他的想法很简单,世道不公自己又有番本事,又如何不能仰仗自己武勇去打天下?绿林出英雄好汉,咱就争个谁能打谁能厮杀。考虑到当家的也须知柴米贵那种琐事,縻貹这才撞到房山来投寨,出谋划策、治理山寨那种琐事你们做,与官军厮杀争对这种事,便全交由老子来便是!
只是縻貹浑然不知刘敏在奉承他本事了得的同时,也不过把他当成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若无官军围剿房山寇可以发展壮大时,与这个縻貹讲讲兄弟义气也无不可。可是官军推进的速度却远远出乎房山寇的意料,刘敏善战观察战势与把握时机,却无十分统兵御将的本事,又无与敌军决一死战的魄力与胆气。权衡官军仰仗炮利、连克营寨的速度以及双方兵力差距后,刘敏预料到主寨被官军打破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时,他便当机立断决定突围,否则等官军收缩阵势时,再想逃便已经太晚了。
而心思单纯的縻貹与寨中其他头领关系不睦,也正能利用他闯阵的本事来搅乱官军的防线。此时不利用你,还能利用谁去?
此时縻貹借着山中灌木、草丛的掩护,在三两个对于房山山形地理了如指掌的小头目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率领所部一路潜行前进,神不知鬼不觉地便进入了萧唐所部布阵的区域。
埋伏片刻后,一小队官军轻骑哨探从縻貹隐蔽的不远处走过去后,縻貹已经能望见几座已架起数丈,孤零零矗立在山谷中平坦地区的投石机,周围支起几座营帐、篝火,还有些稍微入帐歇息的军汉来回走动着。
“这厮们就是安排施放投石的那众炮手,待老子把炮架砍翻,宰了这些炮手,便是大功一件!”縻貹暗自念罢,他猛地一打手势,掩伏于山野间的房山寇一跃而出,化作无数道黑影齐齐向官军炮手冲杀过来!
有官军军健忽见贼人来袭,他赶忙一声唿哨,从远处山坳的隐蔽处,甚至近百步开外的密林又撞出两拨官军。“嗖嗖嗖!”一蓬蓬箭雨骤然袭击过来,本欲偷袭的房山寇顷刻间反而连人带马被射倒一片,官军设埋伏的地点正好处于两边戎卫官军炮手一箭射程的地方,也正好可以用弓箭压制突如其来的房山寇轻骑。
萧唐虽然也知这率领这一众炮手的凌振号称深通武艺、弓马熟娴,可他也深知凌振所仰仗的投石炮具若被敌人拉近距离偷袭,便全然发挥不出用处,所以萧唐早已命数营人马埋伏于周遭轮换戎卫凌振所部,防备敌军前来劫营。
一个房山寇小头目刚嘶声喊道:“官军早有准备”话音刚落,三枝利矢便已贯体而过,轻骑遭箭势一阻,早有些贼人纷纷滚鞍下马,逃至山谷中四处岩石后做掩护。
“既已冲至此处,总不能这般灰头土脸地回去!”縻貹发狠嘶吼,不断拨落官军射来的箭雨,旋风般直冲入官军严正以待的阵前。伏兵见有敌将冲杀至左近,后队官军纷纷执起刀盾,以向縻貹围将过来!
那縻貹果是勇猛!他手中大斧轮转如飞,剽悍绝伦!利芒乍现,一个错身而过的官军骑将头颅被一斧斩落,漫天血雨下那无头尸身又向前冲出好远,才轰然跌下马来。
这边又一名宋军指挥使被连人带盾劈成四截,此时縻貹越战越勇,他根根络腮虬须倒立,手中一柄开山大斧刮起阵腥风血雨,只凭一己之力便将官军一营人马给杀得大乱!
受縻貹悍勇战姿的鼓舞,残余的房山寇贼人也纷纷扬刀再次冲杀过来。原本安静祥和的山谷此时便如阿修罗地狱一般战场,四面八方惨嚎喊杀声频频响起,另一侧埋伏官军也如汹涌的潮水直朝縻貹这边掩杀而来。不一时,残肢断臂四处散乱一地,山野草地也尽被鲜血染红,忽地如雷的马蹄声再次响起,杨志奉萧唐号令呼啸来援,数营官军汇合,刀剑相交下慢慢蚕食着房山寇的残军。
杨志虎吼一声,施展出杨家枪法如雷如魅的一枪直戳进个贼将的喉咙,忽然劲风袭来,他赶忙招架,“铛!”的声巨响他手中长枪与縻貹劈来的大斧磕碰在一处,巨大的冲击力排山倒海般袭来,杨志身子一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定睛望去时不由大怒道:“又是你这厮!前番叫你给跑了,这次却还敢来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