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太平间外院子,站着许多吏员,太平间内某房间,弥漫着腐肉的臭味,一个散发着寒气的长方形铁匣中,躺着一具无头男尸,又有许多身着白大褂的男子,站在一旁。
他们都带着口罩,表情严肃,看着面前的一个操作台,一个中年男子在助手的帮助下,在操作台上清理一颗煮熟的头颅,一边清理,一边说着什么。
场面有些渗人,细节十分恶心,“观众们”眼神各异,却都盯着那头颅。
角落,汗出如浆、面白如纸的黄三郎瘫坐在胡床上,根本就不敢抬头看这些人,更不敢看那中年人在忙些什么。
前方铁匣里,躺着的尸体,是他姊夫蒋义渠,而中年男子正在处理的头颅,就是他姊夫蒋义渠的头颅。
之前,他姊夫回家,结果死了,闻讯赶来的警察,对遗体进行初步检查之后,将其放入盛有冰块的铁匣,保存在这太平间。
蒋家对蒋义渠的死,给出的说法是出言不逊,激怒父亲,以至于蒋父蒋万年失手打死儿子蒋义渠。
这样的说法,黄三郎不接受。
官府为了查明蒋义渠的死因,数次进行尸检,查明的原因是死者头部遭到重击,导致死亡。
尸检结果,和蒋父所说盛怒之下、顺手拿起砚台一砸、砸中蒋义渠头部致死的情况大致吻合。
但是,黄三郎不服,他认为蒋万年是故意杀人,然后借口管教儿子不当、失手杀人,以此逃脱罪责。
蒋家父子、兄弟间的纠葛,黄三郎知道,他也知道姊夫不是个忤逆不孝的人,即便不受父亲待见、被兄弟欺负,也是打掉牙和血吞,从没想过什么‘断绝父子、兄弟关系’。
除了父兄那些太过分的要求,蒋义渠都忍了,那些过分的要求,也只是表示不行,没道理因为口角,直接顶撞父亲以至于对方暴跳如雷。
黄三郎一直在坚持,不是为了什么商行,而是要给姊姊和外甥讨个公道,也要给枉死的姊夫讨个公道。
现在,京城来了很大的官,譬如什么“观察”、“鱼使”、以及此刻正在摆弄头骨的“老军医”,要对蒋义渠的死进行最权威的判定。
这次尸检,是最后一次尸检,要对死者遗体进行彻底检查,其头颅是检查的首要部位。
尸检结果,将会作为“终审判决”的证据,而“终审判决”的结果一下来,无论原告、被告服不服,都不会再做出更改。
对此,蒋家和黄家人都无异议,同意官府“深度处理”遗体。
因为要赶时间,不可能等头颅慢慢化作白骨,那么,一直在“冰棺”里保存的遗体,其头颅需要进行特别处理。
一想到这里,黄三郎就觉得反胃、想吐。
此次尸检,他作为苦主家属,愿意在现场做见证,但这场景太渗人,黄三郎能待在太平间里,已经到了极限,根本就无法站在平台边,看着姊夫的头颅被人“处理”。
恍恍惚惚间,他断断续续听到那中年人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