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南郊,宇文温看着阡陌连天,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的规划图,琢磨着该如何将南郊的权贵庄园进行“冻结”,适当时候进行拆迁。
当然要拆迁,计划中的长安火车站,拟定站址之一就在长安城南郊,占地范围很广,因为涉及到火车的调度、检修,还有职工宿舍区等大量配套设施。
而南郊聚集着大量庄园,多为权贵人家产业,一旦真的要征地,如何拆迁就成了大问题。
虽然他可以下令“强拆”,没人敢反抗,但此举副作用颇多,所以必须按照规则来,也就是有偿拆迁,得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但是,一旦遇到“刺头”抱团漫天要价,那场面就会有些难看:朝廷若来硬的,脸面不好看,来软的,就得花许多冤枉钱。
朝廷财力有限,所以能省则省,虽然火车站最后的选址还没定下来,但作待选地址之一的南郊,必须预先做好规划,那就是“冻结”。
禁止土地买卖,禁止新建建筑,禁止庄园规模扩大,禁止开垦荒地,禁止外来人口在这片地区的村庄落户(婚嫁例外),并且加强户籍管理,禁止分家。
说白了,就是防止有人突击搭建“违章建筑”、突击开垦农田、突击入户、突击分家立户(符合规定的例外)以多要“拆迁费”。
这是十分必要的预防措施,必须未雨绸缪,但这种事对于国务而言不过是小事,不需要宇文温来操劳。
主持关中铁路勘察事宜、兼任长安火车站选址的“关中铁路勘察使”杨玄感,现在就现在向天子禀报南郊的勘察进度,相关事宜,自然由这位来头痛。
杨玄感为亡父杨素守丧三年,结束丧期后便“循资格”入吏部铨选序列,得了任用,现在,得太子推荐,得了“关中铁路勘察使”的差遣。
如此重任,代表着信任和机会,自然让杨玄感踌躇满志,从接到任命的那天起,便忙碌起来。
关中为天下根本,铁路利国利民,所以修建关中铁路理所当然,然而为了这条铁路,幕后的博弈也十分激烈,这一点,杨玄感很清楚。
前不久,主持了火车研制工作的太子,在提出铁路建设方案时,故意玩了个“以退为进”的花招:
先提出“长姑线”的方案,然后以此方案耗铁太过为由,提出备选方案,结果备选方案中三条铁路,没有一条在关中。
强烈的反差,瞬间引发群情激奋,出身关陇的官员们,纷纷上书请愿,要求朝廷“以大局为重”,即便“长姑”铁路急切间修不起来,但关中铁路是必须先修的。
与此同时,身在长安的外命妇们纷纷入宫求见皇后,同样为关中铁路请愿。
关中铁路自然是要优先修的,杨玄感认为天子和太子必然知道这一点,结果玩了一出“以退为进”的阳谋,让关中铁路瞬间获得巨大的民意和舆论支持。
关中地区的许多官员、地方大户、商贾,都怕朝廷有顾忌,以至于不考虑近期内修关中铁路,所以大家拼命请愿、表态,表示自己愿意支持关中铁路的修建,如有需要,可以做出利益上的让步。
其他那些对修建关中铁路持观望甚至反对态度的官员和大户,则被这股民意和舆论裹挟,不得不表态支持。
如此一来,本来修铁路会引发沿途百姓的风水(堪舆)争议,也就没人会提,修铁路时征用沿线土地,地主们也不好太矫情,最重要的是,长安站的选址,遇到的阻力会大幅减少。
但火车站到底设在哪里,依旧是一个令杨玄感头痛的问题。
他知道,拟定中的长安火车站有三种方案:北线、中线、南线。
南线就是将火车站设在长安南郊,这一方案的缺点,是“舍近求远”。
以长安为中心,连接西面洛邑和东面渭口(或潼关)的“关中铁路”一旦修建,其线路必然是和渭水平行,或者就在渭水边上。
那么,这条铁路经过长安时,正常来说应该位于长安北郊、长安城和渭水之间的地区,也就是说,若把长安火车站设在城南郊,铁路要拐一个大弯。
与此同时,南郊聚集着大量权贵的庄园,征地拆迁很麻烦。
和南线方案相对应的就是北线方案:将火车站设在长安北郊。
这样选址的好处,在于长安北郊没什么权贵庄园,拆迁、征地费用相对较低,问题是皇城就在长安城北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