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身着短衫、“七分裤”的宇文温端坐侧殿,借着煤气灯的灯光,一手翻着书,一手摇着蒲扇,旁边点着一盘螺旋状的蚊香,周围有些许“嘤嘤”声响起。
那是盘旋的蚊子,向正在看书的宇文温逼近,却被那蚊香的烟雾一熏,纷纷落地,挣扎了一会便没了动静。
宇文温看着落地的蚊子,又看看这螺旋状的蚊香,十分满意:王世充从极西之地带回来的异菊,果然是除虫菊。
用除虫菊制成的蚊香,杀蚊驱虫效果很明显,所以如今是朝廷大力推广种植的经济作物,而王世充也因此得到了天子的厚赏,加上在刺史任上表现出色,即将另有任用。
现在,宇文温亲自做实验,在没有“空调”的半开放侧殿里点起蚊香,看看自己会被蚊子叮几个包,但截至现在,没有一只蚊子得手。
有效的驱蚊、杀蚊手段,是大规模开发岭南烟瘴之地的前提条件之一,但光有蚊香还不够,因为人不可能全天随身带着点燃的蚊香,所以依旧有被蚊子叮的可能。
一旦被携带疟疾的蚊子叮了,这个被叮的人就很容易染上疟疾,若无特效药治疗,极大概率死于疟疾,而除虫菊并不能治疟疾。
所以,若想有效治疗疟疾,要么靠青蒿素,要么靠金鸡纳霜。
宇文温将视线转到自己手上的资料,继续看下去。
成书与两汉之间的《神农百草经》,其上记载了“草蒿”这一植物的药效:
味苦寒,主疥搔,痂痒,恶创,杀虫,留热在骨节间;明目,一名青蒿,一名方溃,生川泽。
资料里又列出一段内容:成书于西汉的《说文解字》,对“蒿”的解释为‘蒿,菣也,菣,香蒿也’。
由此可知,在两汉时,医者认为草蒿即青蒿,味香。
而东晋时葛洪所著《肘后备急方》,说青蒿汁可以治疗疟疾,而这一说法并不是一家之言,有许多医者都知道,青蒿可以治疟疾。
但效果也就那样,患者服用青蒿汁,痊愈的几率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高。
所以,知道青蒿素的宇文温,便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来研制有效提取青蒿素的方法,以便降服疟疾这头猛兽。
可是,一直没有进展,而现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青蒿素的提取,其目标植物不一定是青蒿,或者说,青蒿素的青蒿,和他认定的青蒿有区别。
青蒿和‘青’蒿之间有区别,就像纺织麻和印度大麻的区别那样。
想要提炼能治疗疟疾的青蒿素(获得能让人飘飘欲仙的大麻),就得选对目标植物(选中印度大麻),不然再怎么折腾,都不可能提炼出青蒿素(以纺织麻来提取大麻)。
那么,青蒿素究竟是从那哪种‘青’蒿里提取出来的呢?
这段时间,宇文温让人整理了当世所有能找到的医书及相关典籍,将“蒿”这一植物的相关信息整理出来,重新理了理头绪,资料给出的结论,就是当世用于入药的蒿主要有两种,第一个是青蒿(草蒿)。
另一个名为“黄花蒿”。
青蒿和黄花蒿有些相像,但从气味来说,青蒿味香,黄花蒿味道臭(因人而异),这一点,宇文温之前就知道。
但他认准“青蒿”,让技术人员想办法从从“青蒿”里提取能够治疗疟疾的青蒿素。
却怎么也没能出现期待中的突破。
之前,宇文温觉得应该是技术不行,所以花了二十多年时间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