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城东门,十余骑兵缓缓入城,随后向着城内而去,策马走在街上,东张西望,一人下马,问街边店家:“劳驾,怀智里如何去?”
那店伙计见着这位语气和蔼,仔细说起如何去那怀智里,见着人走了,他摸摸头:“怎么今日老是有人问如何去怀智里?”
正在算账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离去的士兵,说道:“没见人家胳膊上缠着白布?那是来吊唁的,好像怀智里那边有人办丧事呢。”
“可怀智里没住着什么官宦人家如何连军伍之人也来了?”
“想什么呢,做事!”
店伙计忙着做事,那十余骑兵继续前行,按着方才伙计所指,很快便转到怀智里,远远见着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白幡,知道那就是此行目的地。
众人正要过去,又有十余骑从后过来,看样子也是要走同一个方向,士兵们先来,不打算让,待来人接近,领队士兵赶紧下马,迎上前,向当中一位中年人行礼:“张使君。”
身着便服的张定发,如今是沧州刺史,见着眼前几个士兵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是青州总管来护儿帐下亲兵,问了几句,发现各自要去的地方竟然相同。
两拨人汇作一拨,向着前方那门口挂着白幡的民宅而去,到了挂着“秦府”牌匾的正门,向门童道明来意,不一会,便有父子二人匆匆而来,将来客迎入府内。
为父者,花甲年纪,其妻日前去世,远道而来的张定发,以故人身份前来吊唁。
为子者,二十出头,身材挺拔,孔武有力,样貌端正,因为母亲去世,所以身着孝服,远道而来的士兵,以同袍身份前来吊唁,另外,也是作为上级的使者,替上级前来吊唁。
吊唁该说的话、该走的礼节走了一遍,两辈人各在一处,交谈起来。
已到知天命年纪的张定发,看着白发苍苍的故人秦季养,有些感慨岁月不饶人。
秦季养,名爱,以字“季养”行于世,祖父及父亲,都是魏国(东魏)、齐国官员,秦季养出仕时,为齐国成阳王斛律武都的录事参军。
斛律武都之父斛律光,为齐国宰执。
斛律光之女斛律氏,为齐国皇后,斛律家是齐国顶级权贵,满门贵戚,当年,年轻的张定发,作为斛律光的部曲,自然认识世子斛律武都的佐官秦季养。
当然,那时两人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一眨眼,近四十年过去,斗转星移,物是人非,齐国灭亡,而在斛律家倾覆后沦为马匪的张定发,如今是天子潜邸旧人,任沧州刺史,以本官领利津令(利津为黄河入海口),管理港区事务。
而秦季养自齐国灭亡之后便赋闲在家,不问世事,再未踏足仕途,到现在已有三十年,所以只是寻常平民。
机缘巧合下,在黄河北岸沧州任职的张定发,得知故人秦季养定居一河(黄河)之隔的齐州历城,于是抽空登门拜访,和故人联系上。
然而,当年就没有什么密切交情的两个人,如今一大把年纪了,按说不可能有什么深交,秦季养自齐国灭亡便不再为官,也不会因为故人身居要职,就为自己谋什么出路。
但他一把年纪可以不问世事,却得为儿子着想,总不能让子孙一辈子为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