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龙编港,一支规模不小船队离开码头,缓缓向外海驶去,搭载着周国使团及回国的波斯使团,继续漫长的海上旅程,前往位于极西之地的波斯。
码头上,送行的官员们渐渐散去,他们之中有的要返回龙编,有的虽然留在港区,却有许多事务要处理,所以没时间浪费。
交州总管府主簿韦福奖,是急着回龙编的人之一,他倒不是为了公务,而是因为家事。
妻子宇文英娥(宇文娥英)如今在龙编待产,所以韦福奖想回去陪陪妻子。
他今日到龙编港为皇朝使团送行,本来就要在港区过一夜,不过现在觉得若自己当晚就赶回龙编,妻子一定会很高兴的。
宇文英娥贵为公主,本可以留在长安,却执意要跟着驸马到交州烟瘴之地上任,这让韦福奖很感动,所以心里总觉得亏欠妻子些许,有机会就要弥补一下。
结果这一想法未能付诸实施,韦福奖就被“故人”热情相邀,转到港区驿馆去了。
故人有两位,其一是礼部郎中郑元璹,其二是礼部官员王循。
郑元璹作为副使出使南洋诸国,王循则是使团成员之一,如今他们出使归来,在龙编停留,在港区驿馆下榻,却在这里碰到了南下的使团,还有“故人”韦福奖,所以免不了叙叙旧。
韦福奖想着妻子,但又不能拒绝对方,毕竟这样太失礼,只能和郑元璹、王循到港区驿馆坐坐。
郑元璹和王循是去年春天出使南洋,在南洋诸国转了一年多,此时才返航,而韦福奖是今年年初到交州上任,所以郑元璹想打听一下家乡(关中)情况如何。
至于王循,他是洛阳人,和韦福奖的关系不是老乡,却是“同年”。
所谓“同年”,是指同一年通过考试、获得入仕资格、等候吏部铨选的考生,王元和韦福奖就是同一年中选的考生,于是有了“同年”之谊。
韦福奖和王循是官场新手,郑元璹算得上官场老手,交际手段了得,三人就坐之后,郑元璹很快就主导了话题。
郑元璹之父郑译,是一个充满争议的人物,不过郑译已经去世,争议也随之而去,郑元璹因为父亲和天子的一段交情,在守满三年丧期之后立刻重获任用。
然而父辈的余泽用一次就少一截,郑元璹知道接下来的仕途得靠自己去拼,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拓展人脉。
所以郑元璹拉着老乡韦福奖叙旧,实际上想和这位皇朝驸马拉拉关系,建立的人情关系说不定日后用得着。
交州天气十分炎热,是传闻中的烟瘴之地,中原人士闻之色变,大多将其视为比广州还要凶险之地,驸马韦福奖携公主到交州上任,就凭这一点,郑元璹可要吹捧一番。
但吹捧得讲方式,言谈间,郑元璹可没称对方为“驸马”,为的是迎合韦福奖的心思。
他之前听说过韦福奖的情况,这位韦三郎好不容易考试中选,父亲韦世康却病逝了,于是韦福奖守丧三年,结束丧期后未等吏部铨选,却主动要求到交州任职。
韦福奖作为皇朝驸马,岳母是地位不低的贵妃,随便在长安谋个一官半职不在话下,所以没必要到交州这烟瘴之地受罪。
更别说带着公主一起来,郑元璹可不是傻瓜,能猜出来这是韦福奖要争口气韦三郎要向别人证明,自己不是靠着娶了公主才有官做。
那么郑元璹称呼对方时就不会提“驸马”二字,也算是照顾一下对方的自尊心,方便自己拉关系。
两人除了老乡的关系,实际上没什么交情,但这难不倒郑元璹,寒暄过后挑起的话题,就是交州如今的情况如何。
说起交州风物,正瘙到韦福奖痒处,他来到交州当官,可不是来混日子的,这大半年来,他对交州总管府的情况即便不能说烂熟于心,却能做到了若指掌。
说着说着,他向两位故人说起交州至南中道的情况,
交州至南中(昆明)的道路几近扩建完毕,待得全线贯通,商队从交州去南中会方便许多,毕竟交州位于南中下游,人员、物资从南中去交州走水路很方便,反过来的话,走水路就是逆水行舟,颇为麻烦。
而道路疏通完毕,官员们回中原(关中),就多了一条便捷、可靠的路上通道,毕竟走海路回中原限制颇多,多风暴的夏秋季节出海要格外小心。
走陆路就没这问题,韦福奖说着说着,开始透露内幕消息多亏有了猛炸药,交州至南中道的扩建工程才得以顺利进行,还把完工工期提前了两年。
“提前了两年?”郑元璹闻言有些吃惊,他做过父母官,所以知道开山劈石的难处,“猛炸药”他有所耳闻,如今听韦福奖这么一说,他真的切实感受到猛炸药有多“猛”。
想到这里,他问“不知南中至益州道如何了?”
“也差不多扩建完毕了。”韦福奖信心满满的说着,“毕竟益州经南中至交州道古来有之,皇朝如今只是在原有道路基础上加以扩建,又有了猛炸药,自然事半功倍。”
一直在旁听的王循开口问道“那么从龙编到成都,大概要多久?”
“全程超过三千里,按日行四十里计,至少两个半月,当然,如今道路拓宽,若骑马轻装赶路,全程日行八十里不在话下,如此一来,月余就能抵达成都。”
王循闻言一叹“那么年兄日后回京述职,可以稳稳地走陆路回长安了。”
郑元璹注意到王循所说“年兄”二字,韦福奖听了之后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