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初晴,西阳城外草地上,十几个幼童骑着果下马在相互追逐,欢声笑语不时响起,随从们在一旁见着此情此景。心里既高兴又不敢掉以轻心。
果下马很矮,幼童骑在马背上,即便不慎摔下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但幼童之中有一人身份不一样,若是摔坏了,那可不得了。
随从们仔细看着“目标人物”的身影,远处西阳城头,一名女子同样有些紧张的盯着那个幼童。
已经“病逝”多年的太平公主(千金公主)宇文氏,如今一身便装,宛若寻常民妇,在对外开放的城头眺望城外景色,带着着面纱的胡姬阿涅斯陪伴身边,还有几名健妇站在一旁。
千金公主拿着千里镜,看着侄子骑马嬉戏的身影,视线一直不舍得离开,她就怕侄子一不留神坠马,若是这一摔把腿摔断了那可如何是好。
然而见着侄子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千金公主又觉得很开心,小家伙如今过得很好,她这个做姑姑的当然也高兴。
她的侄子禅让帝位后搬出皇宫,被新君降封为赵郡王,封国为河北赵州赵郡,食邑一万户,和当年赵国的封国襄国郡距离不是很远。
因为逊帝年幼,所以新君安排他母子先到黄州西阳定居,在这里接受教育,至于之国一事,待到成年再说。
赵郡王是郡王爵,而逊帝是故赵王宇文招唯一的孙子、先帝唯一的儿子,新君大概是考虑到这点,给了逊帝一个和“赵”字沾边的封爵。
之所以不封为赵(国)王,还是要淡化逊帝的身份,二来也算是留了一分情谊,让太祖一脉香火绵阳下去。
就不知这情谊能延续多久。
数百年来,废帝(或逊帝)多没有好下场,即便是同宗之间亦是如此。
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陈国的陈顼、陈伯宗叔侄,陈伯宗当了少年天子,却被自己的叔叔陈顼夺了皇位,废为临海(郡)王,没多久便“暴毙身亡”。
此次周国皇位流转,同宗禅让,幼帝逊位,成为赵郡王,千金公主一直担心,担心自己的侄子会和陈伯宗那样,数月后暴毙身亡。
但她侄子好好的活着,转眼已在黄州生活了四个年头。
如今和伴当骑着果下马在草地上驰骋,高兴得大呼小叫,千金公主见着此情此景,感慨良多。
新君仁厚,没有赶尽杀绝,放过了逊帝,让其与母亲生活,同时,新君也留了她一命。
千金公主收起千里镜,看着西阳城外情景,许久后收回视线,沿着台阶向城下走去。
宇文温留了她一命,没有把她流放边疆,也没有真正将她软禁在方寸之间,而是让她到西阳定居,时不时可以看见逊帝的日常生活情形。
这有前提条件,就是不许姑侄见面,而太平公主早已“病逝”,世间再无此人。
也就是说,千金公主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外人不知道她是逊帝的姑姑,而逊帝(赵郡王)也不知道姑姑还活着,也住在黄州西阳。
千金公主实际上过着半软禁的生活,身边仆人都是天子安排的人手,吃穿用度都不需要千金公主费心,平日里可以到城内走走看看(不许出城),但不得离开随从的视线。
更不得和赵郡王见面。
相比之下,陪伴千金公主的胡姬阿涅斯稍微自由些,平日里不仅可以在城内各处随意走动,还可以出城,当然,身边必须有人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