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汝阳城,城门紧闭,城墙上人头攒动,被官府临时征召的城中百姓,此时此刻正在守城,人手一根木棍,石块若干,人人都跟着喊过口号,说要与汝阳共存亡。
据说不久前悬瓠出了逆贼,汝阳郡守紧急调兵增援,结果郡兵走到半路便倒了大霉,消息传来吓得人心惶惶,只道接下来汝阳要完了。
“哎哟,那时亏得我跑得快,往河沟里那么一钻,好歹是逃过一劫了!”
城墙一隅,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正在向街坊们讲述自己的经历,那日郡兵遇伏伤亡惨重,服兵役的这个中年人侥幸捡了条命跑回来。
他的经历十分惊险,然而此次围坐在旁边的人们并不感兴趣,因为还有人也跑回来了,却没这位如此狼狈。
“你当时老老实实跪地求饶,不就好端端回来了?结果钻河沟给水蛇咬了屁股,又崴了脚,真是何苦哟!”
“谁知道会是如此!”
中年人拍着大腿叹道,声音不是很大,却足以让旁边的人听见,“就是可惜了老牛,被流矢射中面门,当场就不行了”
“那些正经打仗的兵,真是不仗义,见势不妙便投降,也不跟我们说声,大家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到处乱跑,结果反倒被人盯上,一射一个准”
旁人听了不住叹气,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如今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真是人各有命。
半路遇伏的队伍里,有许多郡兵见势不妙,扔了武器投降,不但什么事都没有,对方还把他们都放了,最后全须全尾的跑回汝阳。
反倒是临时被征发的青壮,因为不懂得‘规矩’反倒丢了性命。
现如今,轮到下一拨人被征发守城了,大家都觉得这次绝不能犯浑,一旦敌军要攻城,赶紧撅屁股跪地投降,省得到处乱跑又被盯上。
“这可真是邪门了,光天化日,哪里来的逆贼把悬瓠给占了?”
“哎,你们是不知道”又有一名男子压低声音,嘀嘀咕咕起来,悬瓠是豫州总管府治所,距离汝阳大约是一百多里,不远不近的距离,许多人都在悬瓠一带有亲戚,所以什么消息都有。
至于那些消息靠不靠谱,天晓得。
“呐,我呢,也是听别人传的”男子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官军盯着,便传播起小道消息。
“悬瓠啊唉!那叫一个惨呐!”
开场白就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那人随后说道:“我呢,有个连襟在保城,保城大家知道吧,就在悬瓠南边,两边近着呢”
“这不还没秋收么?那连襟的主家缺人手,我就跑去保城打短工,刚领了布帛,便到悬瓠换些盐,顺便见见世面,谁不知当晚祸事便来了”
“晚上逆贼入了城,陷了官署,杀得人头滚滚,说是什么天子被奸臣迫害,落难悬瓠,所以要起兵勤王”
“有些当官的不从,结果被杀了头,家眷都被乱兵给分了,哎哟喂,一晚上都在那里喊,衣不蔽体,白花花的大长腿”
本来大家听着听着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他们不太关心什么天子不天子,琢磨着此人大概是什么骗子,也不知道什么唤做“勤王”,反正都和自己无关,只是听到‘杀得人头滚滚’便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