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一隅,出诊完毕的李御医坐在马车中,在随从的护卫下向自己府邸前进,巡夜的禁暴见着马车打出的灯笼,知道是‘老熟人’,所以只是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便放行。
夜幕下的邺城静悄悄,因为宵禁的缘故街道上除了巡夜没有人,马车很快抵达一处宅院外,李御医下了车直接回府,和管家了些话之后前往书房。
他有一个习惯,每次出诊,无论回来多晚都要将出诊情况记录下来,主要就是病人病情,还有自己的诊断以及开出的药方,以备不时之需。
能让他出诊的都是达官贵人,即便是寻常的感冒热都马虎不得,即便不是权贵本人,他们的家眷亲人什么的也得心侍候,李御医见多了风风雨雨,所以心谨慎是必要的。
进入书房,仆人已经点起了蜡烛,寻常人家晚上点的都是油灯,蜡烛对于他们来十分昂贵,但在李御医这样的人家根本就不算什么。
仆人告退,李御医来到书案前坐下,笔墨纸砚已经准备好,他正要提笔写字,却见烛光摇曳,一阵微风从身后掠过,还没做出反应,便被人从身后制住。
嘴巴被掐住,一把匕横在脖前,李御医心中大惊,刚要话却听得耳边响起沙哑的声音:“你就是御医么?”
“我是,我是,壮士,有话好好”
“是就好,拿药来!”那人压低声音道。
“壮士,要什么药?”李御医稳了稳思绪,既然对方是要药,那么事情就好办些。
“老子兄弟中了箭,被砍了几刀,流了好多血!”
“好,好,我这有箭伤药,刀伤药,还有补血”
“少啰嗦,快拿来啊!兄弟要是死了,老子让你偿命!什么好药都拿,人参,灵芝,鹿茸,还有那能治百病的底也伽!”
李御医听得出对方情绪激动,不住地点点头马上叫人拿,他府里备有常用药以及补品,为的就是更好‘服务’权贵们。
可听到最后却是叫苦,这东西只在宫里才有,可话刚完,便被捂住嘴巴,随后匕刀锋一转,对着他的胸膛便扎了一下。
“少啰嗦,有神药不给老子,老子要你的命!”
匕只是透皮,但李御医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胸膛处的痛感传来,瞬间让他冷汗直流,惊恐的“呜呜呜”了几声,待得对方松手,他涕泪横流的解释着:
“壮士,这药当真没有,每次都得从宫里拿,这是御药,不是我等可以私藏的”
“放屁!你给那么多当官的看病,用的底也伽不知道多少了,如今不给,是不是看不起老子!”
“壮士!这药宫里本就少,寻常病症也用不到啊”
“拿药来!不拿你就去死!反正老子兄弟流了那么多血,没有那神药就死定了!
“壮士!我祖上传有秘药,就在那抽屉里,包治刀枪箭伤,一用就灵绝无例外,你那兄弟伤情严重,可耽误不得!”李御医几乎要哭出来,“底也伽真的只在宫中有”
“放屁!给大官看病就有,如今就没有,老子割了你喉咙!”
“壮士!最近这两年那药也只有丞相用过,还有个西阳郡公,别的真没人用过啊!”李御医见着匕向着自己喉咙抹去,吓得面无血色,一股腥躁之味从裆部传来,他已经吓得失禁了。
“当真没有?”
“当真,当真啊壮士”
“你那祖传灵药在哪边?”
“在那边,第三层左起第二个抽屉,是一个白色瓷瓶,啊”
话未完,李御医只觉得后脑一痛,随即失去了知觉,他身后之人按其所,在旁边的柜子里轻轻翻捡着,拿了白色瓷瓶后,又捞了一些财物。
侧耳倾听房外动静,片刻后悄然无息的离开书房,留下摇火光曳不定的蜡烛,还有昏倒在地的李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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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邸,一处院内刘杨正拿着千里镜观月,自从有了这个‘窥’利器后,刘杨的世界观再度生巨变。
他从被师父收养,继承了炼丹修道以期长生不老的执念,而上的月宫,就是成仙之后仙人们必去之处,故而引炼丹术士们无限遐想。
缥缈的界月宫,那一层神秘的帷幕却在不久前被揭穿,刘杨在千里镜的帮助下,得以初探月宫的真面目,看着月亮上哪若隐若现的坑坑洼洼,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到了巴州,在观星台上用文镜再看,刘道长必然会有更多的惊喜。”
西阳郡公宇文温的话,在刘杨耳边不时回荡,他开始憧憬着用文镜观月之后,会有什么“更多的惊喜”,那满繁星之间,又有什么新的景象。
上,真的有仙宫么?真的有仙人么?
“师父,夜深了。”
稚嫩的童声响起,刘杨知道是徒弟清风担心自己,放下千里镜后看着对方道:“为师知道,清风先去歇息吧,为师再看看。”
“可是师父的病还没痊愈,医生了不能受寒,夜风凉,师父还是回房休息吧。”
“为师都睡了一日,你到房里拿件道袍来,披上了就不怕夜风了。”
清风点点头,向房里走去,刘杨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刘杨是被老刘道长收养的孤儿,做了徒弟之后一来帮忙打下手、做杂务,二来也是作为传人把炼丹之道传承下去,而他收养的清风也同样是孤儿,同样要将自己的衣钵传下去。
可如今他能传什么衣钵给徒弟?各种丹方?各种炼丹心得?那些东西他自己都觉得不对了,怎么能祸害自己的徒弟?
那日和西阳郡公宇文温一番长谈后,刘杨只觉得塌地陷,自己曾经笃信不疑的炼丹之道,已经化作镜花水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院子里,然后只觉旋地转便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当年的一幕幕反复在脑海里出现,刘杨梦到了去世多年的师父,想起了师徒炼丹时的点点滴滴,又想起自己师徒炼丹时的点点滴滴。
惆怅、失望、绝望、悲伤、高兴各种情绪不断搅动着,
再次醒来时已是一日后,他已经病倒卧榻不起,宇文温请来医生给他把脉看病,而徒弟清风则侍奉榻边熬药递水,这一病就是大半月,等到恢复精神后只觉得自己如同脱胎换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