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想要稳定人心,最好还是朱栩回京,他是定海神针,但他在六月就出京了。
孙传庭知晓朱栩是有意回避,尽管不知道朱栩在回避什么,却也没有请朱栩回京的意思。
民间喧沸,士林哗然,朝廷内部离心者众,孙传庭还是有能力控制局势,不会真的崩溃。
就在这个时候,出去没多久的包理游去而复返,着急又带着喜色的道:“首辅,毕老大人入京了。”
孙传庭听得先是一怔,继而大喜,道:“在哪里?”
如果说朱栩是第一稳住朝局的人选,那么毕自严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二,没有第三!
包理游道:“毕阁老好像是刚刚入京,没有地方住,被张尚书接到府上暂住,许巡抚已经过去了。”
张尚书,兵部尚书张国维,毕自严政治遗产的接收人。许巡抚,顺天巡抚许杰,前任的内阁中书,毕自严心腹。
孙传庭这个位置,自然知道毕自严在这个微妙时刻‘恰巧’入京的含义,这是乾清宫早有所料,预先准备好的后手!
孙传庭微笑,道:“嗯,你亲自去,拿着我的拜帖,请毕阁老晚上来我家赴宴,就我们两个人。”
包理游连忙道:“是,下官这就去。”
沈珣与赵晗对视一眼,面带笑意。
毕阁老的威望,底蕴比孙传庭高深太多,由他来安抚纷乱的局势是再好不过。
当晚,孙府。
孙传庭与毕自严在凉亭里对坐,桌上是几盘寻常小菜,一壶酒,头顶皓月当空,清风徐来。
孙传庭看着满头白发的毕自严,道:“几年不见,大人也是老了。”
毕自严比孙传庭大十多岁,算是一个长辈了。
毕自严朗声一笑,道:“卸下泰山重担,儿孙绕膝,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舒服的?我这白发多是那些年积累而来,你可莫要走我的老路。”
要说压力,毕自严当时面对的,比之孙传庭只强不弱。
孙传庭举着酒杯,与毕自严碰了下,两人饮了一杯,孙传庭这才道:“大人打算怎么做?”
两人是前后任,对当前局势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没有必要绕圈子。
孙传庭开门见山,毕自严道:“太后娘娘的寿诞就要到了,当年太后娘娘对我多有维护,理当入京,送上一份贺礼。其他的,就是走走看看,然后就回乡去,我那重孙刚刚三岁,正是好玩的时候。”
孙传庭思忖片刻,明悟,笑着道:“倒是让大人费心了。”
毕自严微微摇头,道:“为什么不愿与方孔炤联姻?”
孙传庭与毕自严,甚至内阁阁臣都心知肚明,大明的下一任首辅,必然是方孔炤,因为内阁以及五部的其他人要么能力欠缺,要么缺乏首辅魄力与气度。
这件事,几乎是一种共识。
孙传庭倒是没有想到毕自严也知道这件事,不甚在意的道:“方孔炤若是能承接我与老大人的衣钵,最好是干干净净,没有什么牵扯,这样才能轻轻松松的继往开来。”
毕自严神情微凛,看着他叹道:“还是皇上看人准,这一点,我不如你,还是有私心,留下了张国维,许杰,李幼唐等人。”
孙传庭一笑,道:“水过无痕,雁过无声,既已能做事,谋成事,再强求什么名垂青史,千秋载功,岂不是落了下成?”
毕自严对于孙传庭拥有这般的胸怀颇为意外又有些震动,喝了口酒,慢慢的道:“事情越是到了最严重的时刻,往往预示着我们离成功就最近,只要咬牙撑过这段时间,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安慰孙传庭,怕他放弃的人了。
孙传庭微笑,道:“这些挫折我还能应对,关键是‘新政’不能停,要按照既定计划走,不能慢,我还在思索对策。”
对朝野的冲击是一方面,‘新政’的延误是另一方面。
毕自严道:“不要一味的强征,我们是为了百姓,只要宣传到了,百姓会动起来,他们会为我们分担士绅相当大一部人压力,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