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面沉如水,心乱如麻,可还是抬起手,硬邦邦的道“本官何罪之有?”
钱谦益话音一落,四周一个年轻人就大声道:“是啊,钱大人何罪之有?他已经不是官身,不在朝廷禁令之中,有何罪责?”
“是啊,你们管得太宽了,莫非辞了官,你们还要管?这还有王法吗?”
“你们要抓钱大人有罪名吗?要是没有,你们休想抓人!”
一大波人群情激奋,与衙役推推搡搡,大声叫喊。
王北承一张老脸不好看,冷冷的扫过这群人。
或许是王北承还有几分余威,亦或者是他的官高,一群人顿时都息声,却又不退怯。
钱谦益脸上很不好看,心里更怕,浑身都在抖,还是硬撑着道:“还请王大人明示!”
王北承拄着拐杖,淡淡道:“第一,欺君罔上,蔑视朝廷。第二,纳娼娶妓,有碍风俗。第三,为官无功,为民无德。第四,操守有失,持身不正。第五……”
王北承也是老牌文人,哪怕没罪都能张嘴来个几十条,何况钱谦益这是实实在在的把柄!
四周听着的人都一怔,没想到王北承还真是有备而来,早就罗织好罪名。这一刻众人都心里忐忑的看向钱谦益,王北承要是有备而来,此事就难以善了了!
龚鼎孳嘴角一翘,站在人群,看着钱谦益的背影,眼神越发邪气,突然低声自语道:“来了!”
他身边的张菉眉头微皱,有些听不懂。
恰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钱府的大门前,但里面的人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龚鼎孳嘴角阴测笑容更多,一丝淫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钱谦益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看着王北承没有立刻反驳。所谓的有碍风俗,无功无德,持身不正这些都是假的,关键还是第一条。
欺君罔上,蔑视朝廷!
这是一条万能罪责,只要抓到一点把柄都能套上,但他钱谦益毕竟是前任礼部侍郎,不是捕风捉影就能随便捉拿下狱的,那天下就真乱了套了。
关键问题是,王北承抓到的把柄是什么?
钱谦益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他当初也算是最早跟着皇帝的人,一直都小心翼翼,从不逾矩分毫。他将在京城的事情想了个遍,还是想不到半点!
压着心里的慌乱,钱谦益看着王北承,沉色道“王大人,不知这欺君罔上,蔑视朝廷的罪名从何而来?”
王北承淡淡道:“你在朝廷曾力推‘九条禁令’,也曾亲自处罚多人,为此还被皇上,朝廷嘉许,现今辞官归乡就纳娶娼妓,弄的南直隶沸沸扬扬,满天下的人看皇上,朝廷的笑话,你说,这不是欺君罔上,蔑视朝廷是什么?”
钱谦益万没有想到,问题居然出在这里。他也是大喜大悲过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才冷汗涔涔,浑身冰冷。
四周的人都是鸦雀无声,这个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罪名,并且在大明最重视的‘道德’上也是无可辩驳的大罪!
前一刻还高喊着‘正人君子’,下一刻就变成了‘奸佞小人’,任谁都无从说辞!
“钱大人,你是跟本官走,还是要押着你?”王北承看着钱谦益的表情,越发的面无表情道。
他话音一落,督政院的衙役齐齐上前,隐约有拔刀之意。
四周马上一肃,有煞气弥漫。这些衙役都是大明各处新兵处淘汰出来的,全经过至少一年的训练,个个都颇为威武。
钱谦益脸上泛白,嘴角抖索。他很清楚,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至于他的那些官途野望都将是一场空!
钱夫人就站在钱谦益身后不远处,神色慌乱,六神无主。
至于那些宾客,之前还称兄道弟,热情无比的人,早就退到了一旁,恨不得变成鸵鸟,将头都埋起来。
钱谦益看着王北承,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僵硬笑容,道“王大人,能否通融一下?下官还有些事情要……”
王北承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冷漠的道:“钱大人,省省心吧,这是内阁飞鸽传书的命令,一连七只,命令是要将你直接押赴京城受审,想要疏通关系到京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