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郎国皇帝雅郑在皇宫门口被开膛破肚,场面很血腥也很暴戾,可没有人同情他,也不值得宁人同情,只是杀了雅郑之后众人再找的时候却不见了沈冷,所有人都注意着那个哀嚎惨呼的一国之君,却没有看到大将军悄然离开。
等陈冉想找沈冷问问下一步如何的时候,却发现人群之中已经没有了沈冷的踪迹。
半个时辰之后,皇宫里的一座假山后边,陈冉终于在这找到了抱着膝盖坐在那的沈冷,他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脸上的泪冲掉了血迹,所以泪痕那么重。
在那一瞬间,陈冉的心仿佛被刀子割了一下。
“冷子。”
陈冉蹲在沈冷面前,手放在沈冷的肩膀上:“怎么样?”
沈冷抬头看了看陈冉,又摇头:“没事。”
陈冉长长吐出一口气,挨着沈冷坐下来,背靠在假山石上的那一刻,仿佛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一样,大战之后脱了力,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你总是以为自己可以保护所有人。”
陈冉的声音很低。
“所以你的痛苦也大过所有人。”
陈冉往后靠了靠,抬着头看着天空:“你的杀戮之心越重,我知道其实是你心里的内疚越重,你一直都在自责,总觉得当初如果不把老杜留在这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冷子,你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也未必万事万能。”
沈冷抬起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泪:“不敢去想,老杜在带着人与安息人厮杀的时候是有多孤单,死之前的时候会有多无助。”
沈冷也往后靠了靠,也抬着头看着天空。
“我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报仇。”
“我也是。”
陈冉应了一声,两个人都陷入沉默。
一辈子无仇可报该多好。
“我每一次出征之前都要说,我带着多少人出去就希望带着多少人回来,可我知道我是个骗子,我做不到可兄弟们还是信我,兄弟们越是信我,我越难受。”
他抬起手拍了拍胸膛。
“这里疼。”
陈冉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杜威名的样子,也会出现李土命的样子。
“冷子。”
“嗯?”
“做老母鸡累不累?”
“累。”
“还想做吗?”
“想。”
“既然累为什么还想?”
“也许天生的吧。”
陈冉睁开眼:“我也想老杜走了,可是现在外面还有二十几万大军等着你,他们都在等着你这个大将军来下令,老杜的仇还没有报完,四千多战兵兄弟的仇也没有报完,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没什么,没人说大男人不能哭,哭过了,站起来,你得挺直脊梁,因为你的脊梁不是你一个人的脊梁,是数十万兄弟们的脊梁,你挺直了,大家都挺直了。”
他看向沈冷:“为什么大家明知道你不可能真的做到带多少人出征带多少人回来却还那么信任你吗?没别的,只因为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人生啊,不管是交朋友还是做兄弟,不外四个字将心比心。”
他扶着假山站起来,朝着沈
冷伸手:“等这次打完后回去,顺路看看老杜的爹娘,接到长安吧,上次一直都在说想把两位老人家接过去,可是忙起来总是顾及不周。”
沈冷伸手,陈冉发力把他拉起来。
“你继续做你的大将军,做数十万小鸡仔的老母鸡,我没你那么累,我只把你看成小鸡仔,鸡仔,来,给为娘乐一个?”
沈冷笑着瞪了他一眼。
陈冉笑了笑:“兄弟们亦然,你应该明白,当你想要保护的人越来越多,想要保护你的人也越来越多,兄弟们还都在外边等着你呢。”
沈冷嗯了一声,重重的呼吸。
两个人出了皇宫,走出去没多远就看到躺在一边树荫下的石破当,裤子被剪开了,一名医官正在为他清创,箭头还在肉里卡着,石破当枕着自己的双臂看着树上像是在发呆,似乎完全都不在乎那腿上必能钻心一般的伤疼。
沈冷让人找来两壶酒,拎着酒走到石破当身边坐下来,石破当连忙起身:“大将军”
沈冷把酒壶递给他:“少扯淡。”
石破当嘿嘿笑了笑,接过酒狠狠的灌了一口,然后满足的呻吟一声。
医官已经把箭头剜出来,石破当微微皱眉,看了医官一眼:“怎么这么慢的,我不吭声你就因为我不知道疼?信不信我现在把箭簇塞你屁-眼里再剜出来,你试试疼不疼?”
沈冷对医官笑了笑:“别理他。”
医官笑着摇头:“将军腿如果没事,塞就塞。”
石破当吊儿郎当的样子,瞪了医官一眼:“嫌不嫌弃我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