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自己走的。”
韩唤枝从屋顶上落下来,看了看那窗口:“先出了窗口,用剑在窗缝里挑着横档,关好窗之后抽出剑,你们去看看横档上是否有轻微剑痕。”
剑离她们又连忙跑回屋子里,果然在横档上看到了很轻的痕迹,不仔细看的话看不出来。
“东主为什么要走?”
剑离她们问韩唤枝。
韩唤枝看向桌子上的那边书,微微摇头:“她放不下。”
屋子里,韩唤枝看向剑离:“希望你们不要有所隐瞒,云红袖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住?”
剑离她们四个互相看了看,然后剑离说道:“东主猜测,陛下离开长安北征,长安城里必然会出乱子,会死人,她前阵子去见了沈将军的夫人,和将军夫人聊过许多,回来之后东主像是有些开心,说了几次茶儿姑娘是性情中人,有担当。”
韩唤枝微微点头:“然后呢?”
“然后东主又说,她在红袖楼太显眼,很多人会盯着流云会也会盯着红酥手,她是目标,她得从明处到暗处,才能更清楚的看到那些人要做什么,怎么做,所以东主让人假扮她,而东主则在当夜就搬到了静室这边。”
剑离试探着问了一句:“东主,是去北疆了吗?”
韩唤枝沉默。
如果是去北疆就好了,不过是放不下思念,如果不是去北疆,放不下的
就是执念。
他深呼吸,转身往外走:“让你们的人沿路一直往北疆去找,不管能不能找到都要仔仔细细。”
出了门,韩唤枝压低声音吩咐聂野:“从现在开始,你和方白鹿两个人轮换,只要太子殿下出门你们就在暗中看着,除非是在东宫或是未央宫里,只要太子殿下不在宫中,你们就不要错开眼睛。”
聂野这样的人都开始心跳加速,他同样用极低的声音问:“大人怀疑云大家要对太子殿下动手?”
韩唤枝微微点头。
剑离她们已经赶回红袖楼去,韩唤枝上了他的马车,聂野跟着上来,马车里,韩唤枝的脸色很不好,聂野看着韩唤枝的脸色有些担忧:“大人,你没事吧?”
韩唤枝指了指自己心口:“稍稍触碰了一下她的执念,心里就已经很难受了,可想而知,这个女子每天都在承受煎熬,这煎熬一小部分是源于情感,一大部分是源于自私。”
聂野没懂,毕竟他不是很了解云红袖和陛下之间的事。
韩唤枝却已经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云红袖对陛下的态度哪里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洒脱,她执念入骨,可求而不得,所以她每天都在和自己的自私在斗争,她一次一次的战胜这自私,可这样的战胜并不算什么,一旦有一次战败,输的就是整个人生,这样长期下来,人承受的煎熬有多大?
求而不得,还放不下。
她放不下陛下,就只能放下自己。
韩唤枝担心的是云红袖放下了自己,那是一个太聪明太聪明的女人,陛下很多事都曾问求于她,这样一个女子如果想处心积虑做件事,防不胜防,她放下了自己要成全陛下,那么就极可能去杀了太子,因为她知道,如果太子是陛下来杀,那陛下要背负多大的骂名?
不管是子杀父还是父杀子,都是人间悲剧,她已经是人间悲剧,她还怕什么?
这个骂名她来背负好了,她来杀太子,太子只要一死,陛下心中也就没有了那么大的痛苦纠缠,这件事谁做都不合适,唯有她合适。
杀了太子之后她再求死,用自己的生命最后在为陛下做一件事,她便了却此生
韩唤枝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可是心里依然压抑的疼,如果呼吸可以解痛苦,这世上也就没了岐黄。
别人的人生,碰一下,真疼。
聂野看着韩唤枝一时之间也不敢再说话,等到韩唤枝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些后,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防不胜防。”
韩唤枝说了四个字。
聂野嗯了一声:“云大家那样的人想做什么事,确实防不胜防。”
他沉默许久,韩唤枝也沉默许久,马车往前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都变得大了起来,因为车厢里太安静,太安静,车轮的声音就显得有些烦躁,许久之后聂野看向韩唤枝,张了张嘴,忍住,过了一会儿后又张了张嘴,没忍住。
“所以能不能不防?”
韩唤枝猛的看向聂野:“大胆!”
聂野立刻垂首:“属下知错。”
韩唤枝瞪着聂野,视线逐渐变得飘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