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天气转凉。
校园里到处都是落叶,红色的,金黄的,混杂在一起,别有一番风情。
陆飞几个托福考得一般的,已经决定毕业后直接工作,所以这段时间过得最是滋润。
眼看着别的系又去秋游了,陆飞便撺掇着姜小杰组织去香山看枫叶。
姜小杰懒洋洋道:“这事儿你甭找我,谁想去谁组织。”
陆飞不满道:“你是班长哎!这是你的职责!”
姜小杰眼皮翻了翻道:“上次选班长的时候你投我票了?”
陆飞被他一句话噎住了,姜小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无所事事?你自个儿??,同学们忙着呢,能有一半人去就不错了,我可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陆飞左右看看,发现大家要么在埋头看书,要么在写作业,像他这么清闲的人只是少数,知道姜小杰说的不差,可还是回了一句:“爱去不去,你当缩头乌龟,我来组织!”
姜小杰鼻子里出气,道:“您随便!”
看到陆飞气冲冲地走过来,林维桢抬手道:“老陆,打住,我是不会去的!”
陆飞隔空指了他好几下,转身去问牟叶平。
“你要是找我去踢球,我二话不说,出去玩嘛,恕不奉陪!”
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陆飞气笑了,道:“我还不信这个邪了,我去找女同志!”
不出所料,陆飞在女生那边也吃了闭门羹,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抱怨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充大尾巴狼,好,你们都不去,这个周末我自己去!”
黄振声笑道:“那我在这里祝你有一番艳遇!”
陆飞眼睛一亮,道:“你这话我爱听,我得好好拾掇拾掇,把你的发油借我。小林子,你的那件军呢大衣贡献出来。”
林维桢乐得做人情,道:“没问题,你自己拿就是了。”
十月中旬,同学们开始陆陆续续地将留学申请材料寄到国外。
为了保险起见,林维桢采取了广撒网的方式,美国排名前二十的学校一个不落,光邮费就花了一千多块钱。
如他这样财大气粗的毕竟是少数,班里的同学都是精挑细选所学校,然后才把精雕细琢的申请材料寄出去。
在全国范围内打击严重经济犯罪运动的档口,十月下旬,商业部在首都召开全国商业工作会议,确认和肯定了小商品经济存在的意义和必要性。
当然,小商品经济是小商品经济,投机倒把是投机倒把,在鼓励针头线脑这些小买卖的同时,又下狠手打击贩卖工业品行为,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一半清水一半浑,还能再荒唐一些吗?
好几次想下笔写篇文章评论一下,临到头来又胆怯地停了笔,算了,自己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别自找麻烦了,尤其年底要开始进行自费出国留学资格审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是老实点好。
说实话,对自己的出国申请能否被批准,林维桢心里也没有底。
跟公派留学相比,自费留学是被歧视的,在这个讲政治的年代,没有“政治”待遇就没有前途。
虽然教育部和外交部曾发文指示,自费出国留学是我国留学工作的组成部分,自费留学是培养人才的一条渠道,对自费留学人员和公费留学人员在政治上应一视同仁,但这些话也就听听罢了,谁真信了谁就是傻蛋。
……
首都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拿到新一期的《经济科学》,自己的论文“经济全球化下中国的机遇与挑战”赫然排在目录的最顶端,紧接着是陈老对该文的评论文章,林维桢简直受宠若惊。
目光继续往下扫,居然又有篇跟自己有关的论文,“关于企业家与企业家精神的一些问题——与林维桢同志商榷”。
好奇地翻到正文,作者是北大社会学系的,在论文中对发表在《经济科学》上一期的《论企业家精神》一文进行了全方位的否定和批判。
论文引经据典,讲得头头是道,好在作者一直就事论事,没有对林维桢展开人身攻击,也没给他贴标签,所以林维桢看完后便一笑了之,都懒得写文章跟他辩论。
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食堂门口碰到李同河,从后面拍了他肩膀:“李教授,听说前两天师母来了,啥时候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再说,再说!”李同河居然害羞起来,一边扑打身上的雪沫,一边道:“有人在《经济科学》上跟你隔空喊话,你准备怎么应战?”
林维桢道:“我忙着呢,懒得搭理他们。”
李同河道:“你别不当回事,最近系里的年轻老师们也在讨论这个问题,支持你的不到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