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琉璃大道,这里,不久前经过一场风暴,经历一场械斗,原本热闹繁华的酒吧街,此际显得有些荒凉而萧瑟。
有风拂过,一只白色垃圾袋随风而起,如同一个肥胖的女人,翩翩起舞,她像是迷失了方向,也许,是她太过沉重了,那一缕清风,无法沉载住她的重量,慢慢地,她落在一个墙角下。
“汪汪汪!”三声狗吠,打破夜的寂寥,有一只流浪狗,一跃而起,叼着那只白色垃圾袋,不知所踪。
这时,一道挺拔的身影缓缓而来。
项云飞来了!
他立于风中,目光盯着那明灭不定的霓虹灯招牌。
“这就是离人醉么?”项云飞低喃道。
前不久,张逸杰联手孙宇在此抓捕吴志远,却在一个叫小西的姑娘的协助之下,吴志远中了一枪,负伤而逃。
这是目前琉璃大道上,唯一一家经营的酒吧。
他来这里,因为接了一个电话。
他要见一个人!
沉吟片刻,项云飞走进酒吧。
这家酒吧,毫无特色,一个吧台上打瞌睡的服务员,一颗萎靡不振的摇头灯,还有一老掉牙的流行歌曲。
项云飞没有停留,径直往一个幽暗的角落走去。
那里,有一个青年,正气凌然,他在自酌自饮,此时此刻,桌子上,已经满是空酒瓶。
“小张,你找我,我来了!”项云飞很是坦然,在青年对面坐下。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原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张逸杰!
“几件事!”张逸杰抬起一杯酒,一饮而尽,“一,那天你让我回去,如果我真的回去了,你是不是真的会立马抓捕我?”
“是!”项云飞说道,“不但要抓捕你,而且会在很多人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将你抓捕!”
“第二问题!”张逸杰接着问道,“我还是警察吗?”
“是!”项云飞说道,“你一天是警察,永远都是警察!我可没有撤掉你的职位!”
“第三!”张逸杰继续问道,“为什么把吴雨蝶放走了?”
“抓了她,于事无补,反而会打草惊蛇!”项云飞苦笑道,自顾自地给自己开了一瓶酒,“你也知道,陈定海和陈欢儿才是罪魁祸,如果……”
“那我呢?你有没有替我想过!”张逸杰突然拍案而起,“我费尽心思,才把她和吴志远聚拢在一起,你却轻而易举地把她给放了!她知道陈定海很多秘密,你们只要严审,我还就不信了,她敢不招供!”
“你冷静点!”项云飞沉声说道,“你我都清楚,吴雨蝶是什么人,她是绝对不会开口的,那天她设局围杀你们的事情,她就算推脱不了,但绝对和陈定海扯不上关系!难道你忘了,黄韵寒他们四个是怎么死的吗?”
“那我呢?我呢?”张逸杰低吼,“我现在是什么?是嫌疑犯?还是警察?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谁了!”
“你很清楚你是谁!”项云飞站起来,提着他的衣领,“难道非得穿着警服,给你一个头衔加顶,你才能破案吗?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身份有那么重要吗?”
“我不在乎我什么身份!”张逸杰无力坐下,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猛灌一口酒,“我只想知道,小静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是不是还活着!”
“我知道你有雄心壮志,你想钓大鱼,想把所有犯罪分子连根拔起!”张逸杰看着项云飞,眼睛赤红起来,“可是,小静等得起吗?陈曦等得起吗?那些还在受苦受难的姑娘们,她们等得起吗?”
“你别忘了,一天找不到陈曦,吴志远早晚会疯的,你根本不知道,他疯起来,有多可怕!”张逸杰冷声说道。
“我怎会不知!”项云飞抬起酒杯,轻呡一口酒,“他逃了,在我面前,在所有公安人员的面前,大摇大摆的逃走了!”
“什么?”张逸杰一惊,随后,他目光闪动着,“该不会是你故意放他走的吧,难道你又想钓大鱼?”
“钓大鱼……”项云飞摇摇头,嘴角荡起一抹苦涩,“有他协助我,陈定海和欢儿落网,指日可待,我怎么会可能故意放他走!”
“嗯?不对!”张逸杰眉头一皱,“你们不会连余多多,也没有抓到吧!”
“没有!”项云飞再次抬起酒杯,“是小杨带队,余多多仅凭一只鞋,就把他给糊弄过去了!”
“这么说,我今晚白忙一场了?”张逸杰勃然大怒,“我一直煞费苦心,想把吴志远和余多多,还有吴雨蝶全部抓捕归案,你们倒好,要么把人给放走了,要么让人给逃了,最有把握的那个点,竟然连人家影子也没看到。”
“我当时,就肯定余多多在醉香楼,当时醉香楼被公安人员团团包围住,难道他会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事已至此,你不必要生气!”项云飞摆摆手,说道,“他们都逃了,未尝不是好事,余多多和沉定海有血海深仇,吴志远想找到陈曦,必然也会找陈定海,我们先让他们狗咬狗,到时候,哼!一个都跑不了!”
“什么?”张逸杰惊愕,看着项云飞,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婺城还不够乱吗?”
“你听我说!”项云飞忽然凑上前去,在张逸杰耳边低语,“我们这样……”
“你让我……”张逸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嘘……”项云飞做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喝酒!喝完这瓶酒,我就走了,我不能在这里多待!要不是你急着见我,要不是怕你想不通,我也不会来,毕竟,你现在是嫌疑犯,被人看到,不太好!”
“我知道了!”张逸杰抬起酒杯,随后,默然。
“其实,你很像我!”项云飞说道,扬起酒瓶,把瓶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