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绑架案发生后,马尼拉当局十分重视,经过长时间的调查,居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直到费尔南多将军从宿务岛回来,拉维扎列斯总督才知道,费利佩等人遭到了西门阿尔梅达神父的绑架。
费利佩之父在波多西有座银矿,是西班牙帝国名望很高的富商,他和拉维扎列斯总督、佩雷斯大主教的私交都非常好,如果没有这样的关系,恐怕他也得不到那两张商船引票。
根据海军巡逻艇汇聚来的情报,有支东洋关船舰队即将驶入巴士海峡,当局决定立刻出动海军前去拦截。费尔南多将军认为,吕宋北部海域属于大浪区,受季风的影响,尤其是秋冬季节,东北浪频发,浪头高达一丈有余,从台湾前往吕宋的商船,一般都不从此地经过。因此,追上他们并非难事,他却不敢保证人质的安全。
为了营救费利佩、玄德真人和白海山,朱辉等人要参加西班牙海军的行动,遭到了费尔南多将军的拒绝,当朱辉提出了营救人质的方案时,才算得到了当局的认可。
根据朱辉等人的判断,无论是西门阿尔梅达、还是治部次郎,都不可能与刘谦、张彪有什么关联,想必有当年的海盗头目参与其中,才把这件事搅合在一起,若想保障人质的安全,首先得摸清三者不同的诉求,找出他们之间的破绽,联合对人质有利的一方,方能保障人质的安全。
要打开这个缺口,还得从刘谦、张彪的身上下功夫。尽管当局对他们审讯过很多次,而他们只承认出于对沈琦的怨恨,才打着巡抚庞尚鹏的旗号,越洋过海前来复仇,并借机夺取沈琦的财产,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目的。
如果说被囚禁在少林寺的刘谦是个傀儡,他不知内幕尚有情可原,但要说在月港混了半辈子的张彪不知道,很难让人相信。
临出发之前,宋河提议,把张彪和刘谦都带上,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摸清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意欲何为,征得了拉维扎列斯总督的同意,有人带领他们来到了巡捕房。
通过狱卒之口得知,此二人被抓之后,立刻就招了供,问什么、说什么,但坚决不承认想去寻宝,被关押期间,他们既不吵、也不闹,非常有耐心地等着有人来救。
了解到这个情况,朱辉和宋河等人都不便出面,找了个水手来扮作庞尚鹏的使者,进监狱来见刘谦和张彪。
西洋狱卒打开了牢门,有个头戴乌沙、身着红袍的“使者”走了进来,他瞥了一眼披枷带锁、卧在地上的两名囚犯,满脸矜持地高声讲道:“本官奉巡抚庞大人之命,已经接洽了拉维扎列斯总督大人,前来接你们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回家,还不赶快爬起来?”
本以为他们会满心欢喜,却发现他们面露恐惧之色,二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全都低下了头。
“难道说,你们还不想走吗?”使者假装生气地问道。
这时,无地自容的刘谦双手抱头,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张彪则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迟疑了片刻,不解地问道:“如此说来,巡抚老爷已经知道了?”
“嗯,知道了,都已经知道了。”使者点头答道。
张彪转过身来,对刘谦讲道:“大官人,既然巡抚老爷接你来了,你就走吧。”
刘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哆哆嗦嗦地讲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唉,难道你不想走?”
“呵呵,”张彪冷笑了一声答道:“老兄,我和你不一样,你有巡抚老爷的庇护,回到之后死不了,而我横竖都是死,死在这儿算了,你走吧。”
于是,刘谦赶忙往前跪爬了两步,抱住了使者的大腿,失声痛哭了起来……
在暗中观察的朱辉等人见状,确信刘谦真不知情,而张彪一定知道勾结西门阿尔梅达的幕后黑手,他飞起一脚踹开了牢门,这时,张彪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杀猪般的哀嚎声。
朱辉等人也不答话,上来就把张彪给拖走了,这时,刘谦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位使者也不是来接他的,吓得白眼一翻,昏倒在地。
张彪被押上了西班牙海军的战舰,两艘舰艇在费尔南多将军的指挥下,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抵达了巴士海峡,尽管这一路之上,没有任何人来提审他,反而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当他得知海军是在追击西门阿尔梅达神父时,内心彻底崩溃,主动跑到朱辉和宋河的面前主动招供,讲述了一段离奇的故事:
去年,庞尚鹏亲自来到玉枕洲,前去解救费利佩和沈琦等人,在返回漳州府的途中,助纣为虐的贾旺跳进九龙江淹死了,在官船上,月空长老的一番话,挽救了马志善和李成怀,使他们的心灵找到了真正的归宿。当然,这番话也“感化”了张彪,他割发代首承认错误,表示辞去官职、落发为僧,才算得到了庞尚鹏的谅解。
贾旺跳江自杀后,官府还是把他的家给抄了,作为市舶司派驻在月港的翻译官,昧心钱可真没少赚,尽管他岁数不大,积攒了家财可不少,如今大都尽归田知府的名下,府里的一群女眷更是美若天仙,田知府有心把她们全都给收下,但又怕人说闲话,卖进青楼又觉得可惜,于是,这位知府大人在厦门岛建了座庄园,成了他金屋藏娇的安乐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