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回荡在殿内,众臣噤若寒蝉,唯独立于身侧的一位少年道:“父王英明!”
此人皮肤黝黑,脖子细长,眉毛稀疏,正是刚刚及冠的勾践,附和道:“吴王阖闾篡位,国内动荡不休,又兴建都城,劳民伤财,实乃最佳的机会!”
“王儿知我!”
允常咧嘴,大手一挥:“去联络庆忌,寡人愿意支持他复国,来议结盟!”
众臣面面相觑。
庆忌怎么可能结盟?
越国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吴国对这个近邻不胜其烦,上下都极为仇视。
如果庆忌敢向越国寻求帮助,在国内的名声马上就臭掉,更别提庆忌的性格,更不会向弱者妥协。
“王儿去挑些女子,代替织文玄纤,偿于吴国!”
允常又看向勾践,交托“重任”。
“是!”
勾践毫不迟疑地应下,直到出了大殿,脸色才变得阴沉。
他其实也不同意向吴开战,途自耗损国力,但他清楚允常的脾气,糟老头子倔得很,谁劝都没用。
与其被父王所厌恶,失了太子之位,还不如默默忍耐,等到继任后再谋大事。
出了王宫,勾践带着侍从,向着女闾而去。
越女天下白,越国女子的美貌,天下皆知,女闾的生意也是最好,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莺莺燕燕,脂粉飘香,为国库收入贡献了许多。
靠妓院来支撑国家,无疑十分耻辱,但勾践面色如常,亲自监督。
倒是他的侍从,面色颇有些难看,对老鸨呵斥道:“挑选三十位姿容秀美,伶俐懂事的舞伎,三日后送到府上,不得有误!”
“是!是!”
那老鸨知道这是宫里的人物,哪里敢有违抗,连连点头应下。
进献给吴国的美女,都是这种久经风尘的舞伎,入了宫后学习礼仪,再以秘法伪装处子之身,籍此迷惑吴国达官贵人。
正因为如此,越国败了那么多次,才没有被灭。
只是这种手段,终究是饮鸩止渴,哪一日吴国不耐烦了,大军压境,越国如何抵挡?
勾践目光闪动,心头正烦躁,一曲埙(xun)乐,悠然响起。
他轻咦一声,不由地侧耳倾听。
乐有八音,金、石、土、革、丝、木、匏(páo)、竹,埙独占土音,正五声,调六律,刚柔必中,早在殷商时期就是主乐器。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本不适合埙乐,可那幽幽细细的一缕音色,古朴浑厚,低沉沧桑,却是清晰地直入心底,穿透灵魂。
“是谁?”
勾践来到窗边,往街对面看去,就见吹埙的是位身材纤细,面容清秀的女子,正在街头卖艺,只是来往匆匆,无人驻足聆听。
更令勾践惊讶的是,这女子双眼毫无神采,竟是个盲人。
“市井多奇人啊!”
勾践微微一叹,突然萌生上前见见的想法。
但他毕竟是一国太子,身份尊贵,就在稍稍迟疑之际,一对男女出现在盲女面前。
不知说了什么,那盲女停下吹埙,随之离去。
勾践怔住,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好像自己错过了一场至关重要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