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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铁证如山(1 / 2)

永王被下人们死死地摁在蒲团上,动弹不得,但他的身躯却在微微颤抖,因为愤怒。

生平第一次受此大辱,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如此无礼对待过,不论朝局如何改变,皇室宗亲的待遇总不会少他半分。

然而今日因为一个难民的横死,无端被泼了脏水不说,还被三法司的差役冲进王府翻箱倒柜搜查,向来跋扈惯了的永王怎能受此委屈?

拔出刀便打算与差役们拼了,但他被下人们摁在正殿内,身前一名管事不停地向他磕头。

“殿下不可冲动,且忍了这口气吧。”宦官哀求道。

永王的脸色因愤怒而扭曲,牙齿咬得格格响,森然地道:“本王今日纵被贬为庶民,亦不可受此大辱,何时开始,我大唐宗亲竟已如此憋屈,堂堂王府,这些卑贱的官差想进就进,本王岂能容!”

宦官苦苦哀求道:“三法司差役并非针对王爷,而是刘管事,王爷且忍了吧,来日再向天子禀奏陈情,请天子为王爷做主。”

永王怒道:“王府禁卫呢?那群废物都白养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差役冲进来,他们什么都不做?”

宦官瑟缩了一下,道:“王府门外,有……安西军。”

永王浑身一震,道:“安西军……顾青他到底想做什么?他要土地,本王已归还了一半土地,还不够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宦官垂头叹道:“恐怕还是不够。”

“欺人太甚,天下那么多权贵圈占土地,凭什么只针对我一人?当本王可欺么!”

“殿下,奴婢想了又想,觉得难民命案恐怕亦是顾青炮制出来的,表面上是命案,实则是为了除去殿下……”

永王一呆,没来得及思考,殿外一阵喧哗哭闹,伴随着王府宫女的哭声,以及院中瓶瓶罐罐打碎的声音。

永王急忙走出殿外,见三法司的差役们正在非常粗鲁地搜查王府,每一个角落都被差役们翻遍了,就连院内花园里的土都被挖了一遍,上天入地寻找所谓的证据。

永王身躯气得直颤,铁青着脸喝道:“禁卫何在?”

王府禁卫都在,他们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一脸憋屈地看着差役们抄家似的搜查,听到永王的大吼,禁卫们刚准备站出来,然而忽觉后背一凉,扭头望去,安西军将士不知何时已走入王府内,他们披甲执刀,眼神冰冷地盯着禁卫们,为首的将领右手按在刀柄上,仿佛只要他们敢动,将领就会毫不犹豫地下令诛杀。

王府禁卫不敢动,永王吼得嗓子都嘶哑了,禁卫还是不敢动,一个个仿佛成了木雕泥塑一般,对永王的嘶吼声置若罔闻。

永王也看到了院子里的安西军将士,心中不由一凉,知道今日这份大辱已无法避免了。

再跋扈的人在面对刀剑时,都会突然变得软弱,平日里越跋扈,刀剑面前软得越快,这类人欺软怕硬,比普通人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于是永王放弃了对抗,眼神怨毒地盯着院子里的差役和安西军将士,咬着牙道:“来人,准备车马,本王要入宫面圣!”

永王离开王府一个时辰后,三法司的差役们从王府里搜出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首先是从刘管事的屋子里找到一双沾满了泥土的鞋,鞋底的纹路与死者脸上的鞋印恰好吻合一致。

其次是一柄扔在床底的匕首,匕首上的血迹干涸,这年头没有验证血型的技术,但一柄带着干涸血迹的匕首已经算是铁证了。

差役们还搜到了一叠契书,契书大多是关中河南等州县乡野农户转卖土地的契书,也有自愿降籍卖身为奴的卖身契,每一张契书都是一家农户的命运悲剧。

差役都愣住了,今日搜查王府虽说是设的局,很多所谓的证据亦是人为制造,但是这叠契书却实实在在是王府的东西,似乎在永王眼里,这叠契书不算见不得人,于是放心地存在王府账房内,最终被差役们翻了出来。

…………

日落时分,刑部一名不良帅恭敬地站在顾青王府正殿外的廊柱下,等候顾郡王的传召。

良久,一名下人将不良帅请进了殿内。

不良帅向顾青行礼后,也不敢多说废话,原原本本将今日搜查永王府的经过说了一遍,并从怀里掏出那叠搜出来的契书。

顾青接过契书,每一张都仔细看过,越看脸色越阴沉。

“真是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活路,也不怕遭报应。”顾青冷笑。

契书上的许多名字与卖身契重复,也就是说,那些被无端圈占了土地的农户被逼得生计断绝,贱价卖掉土地后不得已再卖身为奴,原本只是向朝廷交赋税的农户就这样成了永王府名下的农奴。

有的卖身契甚至是整户整户地签下,等于农户全家都降籍卖给了永王府。

忍住怒气将这叠契书收起,顾青对不良帅淡淡地道:“你退下吧,契书我收了,接下来如何做,我会派人告诉李尚书,此案已不是难民命案那么简单,管好你们的嘴。”

不良帅恭敬地告退。

顾青瞥向一旁瘫坐着的冯羽,默默地将契书递给他。

冯羽翻看了几页后,脸色毫无变化地递还给顾青。

“顾阿兄毕生之志,首先便是土地,今日既然有人将刀柄送上门了,不如索性先拿永王开刀吧。”

顾青嗯了一声,道:“权贵们的奢靡日子过得太久,天下百姓又太苦,也该变一变了。”

冯羽道:“我等舍生忘死,几番经历生死,若最后换来的只是权贵们的莺歌漫舞,我们的付出未免太不值,世道未免太不公了。顾阿兄,我觉得此案可以再大一点,先从难民被杀一案入手,慢慢在朝堂发酵,最后将难民命案牵扯到永王身上,甚至可以多牵扯几桩命案进来……”

顾青含笑注视他,道:“然后呢?”

冯羽微微一笑,知道顾青心存考究的意思,于是大方地道:“事情全抖落出来,然后在朝野间制造声势,当声势甚大之时,天子亦无法庇护永王,至少会将他贬为庶民,最后我们再提收回土地的事……”

顾青摇头:“命案就是命案,土地的事绝口不能提。”

冯羽一愣:“为何?”

顾青叹道:“你知道大唐的权贵和地主有多少吗?你可知道这些人的命根子就是土地,我们拿永王开刀,明眼人能看出我们针对的是永王名下的土地,但此事只能心照不宣,不可公之于众,一旦将土地的事拿到台面上说,便等于跟全天下的地主撕破脸了,包括目前暂时支持我们的世家。”

冯羽泄气地道:“难道说,土地的事永远不能公然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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