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御千死后一百年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曾经无数次问过自己,当时的她痛吗。
再后来,慢慢的等他心中那一口怨气一点点被时间磨平,他已经快要记不起自己当初为何要对她下如此狠手了。
他后悔了。
他早就后悔了。那是他曾经拿命相护的人啊,自己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可是她有错。
虽然彼此并没有再动手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这一次苏扶卿却觉得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他看了一眼被赫连玄墨和洛震亭护在身后的宁御千,她眼神平静如水,静得没有翻涌起一丝波澜,她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看,一双紫目躲在一心护她的两个男人后面放下一切警惕,没有仇恨也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原本想要说出来的话也被他又咽了回去。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之后,苏扶卿终是苦笑一声,拂袖离去。
昔日疼爱的师妹杀了对他们视如己出的师傅又杀了那么多修士和无辜之人,身为她的师兄身为逍遥宗宗主,自己难道不该恨吗?
她难道不该死吗?
他们怜她剖魂之痛,那自己为她自废百年灵力至今未愈又有谁问过一声。
她死后一百年的日日夜夜,自己受尽煎熬,原以为自己已经恨她入骨,可无数次酒醒十分却发现自己卧眠于那棵她最爱的落梨树下。
不,错的不是自己,是他们,他们都错了。
师傅错了,他明明知道自己痛恨妖族却依旧将宁御千带回来收为弟子;赫连玄墨错了,他明明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就不该放下身段来爱上宁御千;宁御千也错了,生而为妖,是她的原罪。
就连世人也都错了,他们不该将她捧到云端又将她狠狠踩在脚下,更不该将守护天下的重任交给自己来扛。
他苏扶卿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啊。
等苏扶卿完全迈出去,议会厅的雕花木门随即便被赫连玄墨用灵气关上。苏扶卿回头的时候议会厅已经又是房门紧闭。
这一日,苏扶卿回头望着一扇紧紧关闭的雕花木门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向所有人证明,错的是他们不是自己。
只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扇门隔开的并不是他们三人的面孔,而是将他们的心全都隔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而这扇横在他们心间的门一关,便是一生再难打开了。